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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拾贝】康德1935
来源:哔哩哔哩作者:洞察网2022-01-19 21:00:48

“朕受日本盟友之礼待,日本国民之隆重欢迎,同裕仁天皇共赴宴、阅兵,互换信物,参观日本国之军工,实为赞叹.....故此,当尽满洲举国之力,结成两国世代交好,日满亲善。”

语必,这个男人抬起了头,在不大的议会客厅里,一侧坐着的是他的大臣们,一侧是总务厅与关东军的军官们。

“日满亲善!”

大臣们起了身为他鼓起热烈的掌声,日本军官们心满意足的点着头,板垣大佐那张死人般僵硬的脸上挤出了狐狸的笑容。

“陛下,记得您祖母慈禧太后曾说过‘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当今满日之间正是如此,想必大日本帝国在满洲国的协助之下击败国民党指日可待。”

“是的。”

他笑了出来,仆人们拿着托盘,将一杯杯倒入美酒的高脚杯送至他与他的大臣和日本人面前,所有人纷纷起立,男人深吸口气,他是在二十余年混沌生涯中第一次感觉那么棒。

这是他第三次当皇帝了,而这次,强大的日本人站在他身后,他还与日本的皇帝结交,势不可挡的日本人承诺将帮助他复国,那个祖上延续了276年,倒在他手上的大清。

自己将再度成全中国人的皇帝,宣统帝,爱新觉罗·溥仪。

他望着金色香槟里自己的倒影,这个容光满面的男人举起酒杯:“为了日满亲善,世代交好。”

“万岁!万岁!万岁!”

......

“万岁爷,到了。”

溥仪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衣被,却无论如何都暖不热那颗冰冷的心,反满联盟的炸弹与恐吓,国民党刨开的皇陵践踏着他祖先,还有那他既憎恶又怀念的紫禁城。

温馨的记忆都像船只途径后留下的水波,散开了。

他对这个国家,由国民党统治的国家只有恨,而满洲,他祖先发迹的土地还未被国民党彻底管控,日本人告诉他满洲的人需要一个皇帝,日本人能帮他成为皇帝,于是他来到了这,将踏上满洲的土地,势必重新成为皇帝。

“婉容,到了吗?”

他摸向身边亭亭玉立,雍容高贵的女子的手,婉容微笑着点了点头。

溥仪起了身,他走出船只的客舱站在甲板上眺望,寒风凛冽,海绵浮着层雾气,远方的港口若隐若现。

他幻想着,会有上千人上万人站在码头,等他登录便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然事与愿违,当临近那灰白色小港口后,码头上只有几名无聊的踢石头的日本官兵。

“溥仪阁下是吗?”

“是的。”溥仪失落,却又把那份失落隐藏起故作平静回答道:“我是溥仪。”

“请上车吧。”

溥仪仍在猜测或许会有个惊喜来迎接他这名皇帝,可直到汽车远离港口,在荒野的道路上开着,他才确定的确没有任何惊喜。

“我们要直接去沈阳吗?”

他迫不及待的问,而位于副驾驶的日本人回答道:“呀,不,还请阁下在旅店暂且休息几日,板垣大佐正在着手处理阁下的事务,很快将予以您答复。”

溥仪不开心了,“是日本人承诺我重登皇位我才来的。”

“是的,但还请阁下多做等待,您知道,国际上和国民党......会有些困难。”

国民党。溥仪听到这个词后比刚才更加气愤。

半响后他说:“我会等的。”

溥仪被送到了据沈阳城百公里外的日本酒店,他泡在酒店内的温泉里,被蒸发后凝固的氤氲水汽环绕,暖色灯光照在头顶,寒意逐渐退散,他也放松下来躺靠在池壁边。在半睡半醒间,梦到了沈阳城内会有拔地而起的宫殿,崭新的金色龙椅静置在大殿内,他的臣民磕头仰望着自己身着龙袍登基称帝。

多好的光景。

“阁下,我们该起程了。”

几天后,日本人又来找他,溥仪兴奋的以为会是去沈阳参加自己的登基大典,却被告知目的地在旅顺,他勃然大怒:“我大可去英国,去欧洲,尚若是日本人不守信,我何必在此。”

“板垣大佐在那,阁下,他会告诉你一切,包括承诺,请上车吧。”

日本人对他还是毕恭毕敬的,甚至弯腰行礼。事已至此,溥仪似乎别无选择。车子走在白雪皑皑的郊外,衣衫单薄的流民瑟瑟发抖,弯腰在地头用布满冻疮的手扒拉着被人遗漏的蔬菜,看有哪些能果腹。东三省的土地上到处都是饥寒交迫家徒四壁的场景。

婉容不忍再看下去,她蹙眉把头转回车里,对溥仪说:“他们好可怜,你看报纸了吗?这些都是日本人祸害的。”

溥仪只是麻木的眺望着,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九五之尊。”

“你和日本人合作,该怎么合作呢?”

“等我成为皇帝后会让百姓们好起来的。”溥仪捋着婉容的发梢柔声道:“我是一国之君,婉容,等我再次成为全中国的皇帝。”

“但是日本人.......唉......”

婉容长叹着,把头依在了溥仪肩上。

1932年2月,东北行政委员会宣布满洲脱离南京政府统治。

当满洲国国旗与满蒙人民宣言书放在溥仪办公桌上时,他的眼眸见罕见的闪过欣喜。

“溥仪阁下,通过民意选举,你将成为满洲国第一任国家元首。”

溥仪对着板垣大佐点点头,他拿起那面黄色为底的五色旗看了许久,放下再起身,是许久的无言。他走到床边,看窗外的飘雪与围墙,半响后说。

“元首,但是是选举的,这代表着他们还能选出其他人。那么板垣大佐,我的大清帝国与新的皇帝称号是什么呢?”

板垣大佐面露不快,他闭合的嘴唇像在口中咀嚼着什么上下蠕动着,深吸口气板垣才答复道:“在不久的未来,阁下,我们将争取法定您的皇帝地位。”

“希望如此,但在得到明确答复前,元首还是要往旁边放一放。”

“那恕我告辞了。”

板垣愤愤的走出办公厅,他脱下帽子丢给跟随的士兵口中怒骂着:“混蛋,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若不是军部和天皇需要,早就把你丢给蒋介石了。”

溥仪还自我陶醉在刚才的做派中,屋外满洲的旗帜正缓缓升起,隐隐约约被他幻视为龙旗。

旅顺,他祖上发迹地,自己也将在此东山再起。

然而第二日板垣大佐再来找他时态度强硬,想来定是昨晚在军部商讨得到的应对策略,亦或是获得更上级的指令,他明确告诉溥仪,“如果阁下对元首职位有所疑虑,可暂由他人接管,自然也暂且需将阁下送回天津。”

回天津,这是要把他送去给国民党,给蒋介石!

溥仪知晓也深信王朝更迭需以一方的首级作为句号,况且他与国民党的仇恨是不共戴天,板垣是明里暗里强迫他接受协议不容他喘息。溥仪瘫坐在椅子上,望着那份文书上空白的签字处,颤抖着抬起手,拿起了钢笔。

1932年3月,满洲新首都,长春。

道台衙门外已是人山人海,黄旗近乎是铺展在了长春城内的大街小巷,气球挂着彩条飘在空中,白玉石堆砌的衙门口前乐队尽力欢奏,各国记者早就架起了相机,人群被疏导让出条通道,只待溥仪乘车而来。

但是,这是多么寒酸的地方啊,当溥仪下了车成为众人的焦点,他仰望着衙门上挂着的牌匾默默叹息,仅两人并排通过的入口,和他那儿时记忆登基大典的太和殿相形见绌。即便周围的人们尽力去让这场就职典礼看上去隆重,却仍旧和一个县令就职无异。

唉,谁让自己屈居于此呢?满洲实在是太小了。

溥仪是矛盾的,他一面嫌弃着,一面又因人群的呼声而欣慰,他自认为是真龙天子,从出生就高人一等,今天不过是重获祖上基业的第一步罢了。

溥仪享受着,他的皇帝梦还在与日本人的合作中做着。

如果日本人想要煤矿,那就给他们煤矿,日本人想要土地那就给他们土地,日本人想要劳工就给他们劳工。

溥仪需要日本人的军队来保护他自认为尚不稳定的政权,所以暂且的让步是必要的。溥仪明白这个道理,却又单纯的以为自己已经是满洲的真正掌权者,他与日本之间的关系应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北方的军阀们还在内斗,南方的国民党正在围剿共产党,而日本借此机会逐步蚕食中国的领土,溥仪见状甚至带头捐赠出自己那些祖辈流传的珍宝以协助日军,他把自己的美梦,把自己千秋大业的梦想寄托在屠杀他同胞的日军身上。

婉容抹泪哭诉,她明白日本人从未安好心,“哪有你这样的皇上呢?日本人可是在残害你的子民,你却还顺着他们的心。”

“谁是我的子民?”溥仪反问道:“你是说在我落魄时打算迫害我的人,还是挖掘偷盗我祖上陵墓并拍手叫好的人?”

溥仪冷冷的说:“那是另一个国家的百姓了,婉容,除非他们仍归顺于我大清。”

1934年3月1日。

早八点,溥仪身穿龙袍去往长春城外搭建的建议天坛祭天祭祖。他的身子蜷缩在光绪皇帝的龙袍里,低着头弯着腰,仿佛这件衣服有千斤重。溥仪时不时仰望面前那个‘小土丘’,他的大臣于来宾们则站在外围无聊的打起哈切或随意交头接耳。

三月的寒风依旧猛烈,土灰让溥仪睁不开眼,他奋力想挺直腰杆,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这个样子算哪门子皇帝,溥仪对此也是心虚,他仍不是大清帝国皇帝,而只是满洲国的皇帝。至于这件龙袍,还是他同日本人争执的妥协,在典礼举行的前夕叫人去北京取。

“你是满洲国皇帝,而非大清帝国的皇帝,你这样做会引起国际舆论争议,对阁下没有好处的,你应当穿满洲陆海空军大元帅正装加冕。”关东军如此劝告溥仪,溥仪则难得的保持着强硬态度振振有词:“朕乃一国之君,祭拜先祖必须穿大清龙袍,朕已丢了祖上基业,还要朕在祖宗面前更丢人现眼吗?”

一套告天即位的古礼下来,溥仪双膝跪地,长久的仰望天空,而那里仍是被薄薄的云层遮蔽。

满洲帝国皇帝溥仪、满洲帝国皇后婉容、还有座相比于紫禁城小的可怜的皇宫。

28岁的溥仪终于实现了他的皇帝梦。

......

“将会有一张宴会需要您出席,陛下”日本人找到他,并告诉他:“各国的记者和来宾都有,他们迫切想知道您出访日本后的感想,以及陛下您接下来的打算。”

各国来宾,是的,他的确是一国之君,正如一个大国的君主那样应当受着各国的礼待。

嘉乐殿内欢快的曲乐鸣奏,身着黑色礼服的溥仪被宾客围绕,侃侃而谈,向来宾们道诉自己在日本的见闻,讲他同裕仁天皇所结下的‘深厚友谊’,并提出为保持日满两国的友好交往将可能许下些承诺,不单单是港口与矿产,让日本人在满洲国土上驻扎更多部队也不是不可。

而他的妻子,满洲国的皇后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这漂亮的女人现在就像朵蔫掉的花,她两眼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右手捏着高脚杯感受着酒水的冰冷,右手从椅子扶手下的镂空里伸出,垂向地面。

仿佛隔绝了宴会中的喧嚣,就连那喜悦也在临近她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你在这里,我的皇后。”

婉容抬起垂下的眼皮,这个女人的脸上只有无力的苍白,哪还有血色,她嗓子里发出喘息的‘嘶嘶’声,开了口。

“祝贺您,陛下。”

“你应该起来走走,你这样让我很难堪。”溥仪坐到婉容身边抿嘴说。

婉容嘴角一咧,笑了出来:“你已经多久没临幸我了?这不让我难堪吗?”

溥仪反驳道:“那是你染上了毒瘾,它会害了你。”

“毒瘾?”婉容蹙眉摇头:“皇上,长春的每条街上至少有五家鸦片馆,你可曾想过它会不会害了你的子民?”

婉容撑着身子奋力站起,溥仪想扶住她,却被婉容推开了手。

“日本人还要往满洲移民,你觉得他们以后是你的子民,还是天皇的子民?”

“够了!”

溥仪压声呵道:“你曾经不认为我能再当上皇帝,现在我是了,你究竟对我有哪里不满。”

婉容呆呆的看着他,又侧着头,喃喃道:“你这样算什么皇帝?你能随心所欲颁布任何一条有利于满洲的诏书吗?”

她颤颤巍巍直起身,对着坐在椅子上愤愤盯着自己的溥仪举起酒杯:“祝陛下万寿无疆。”

这次出访日本受到的隆重接待让溥仪飘飘然了,他认为自己的确是一国之君,无论是对日本还是在国际上无人否认那便是默认,他的野心随之增大,他回想自己的先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尽一国之君的职责。

溥仪当然是不需要日本人来教他该如何当皇帝的,他每日早早的便来到勤民楼的办公室,怀有着信心,且期待着自己的工作。

然而当日本人把工作交予他时,溥仪才发现自己每日不过是接见一些人,或是在他翻都没翻过的文书上签上自己名字,盖上满洲国皇帝的章印。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皆是如此。

“其它的公务呢?”他问向日本人:“我说的是决策性文件,满洲国的经济、建设、还有军队,为什么不告诉我。”

日本人则含含糊糊的回答道:“唔,这个嘛,很抱歉陛下,这个,嗯......是制度问题,您明白吧?”

“制度?这算哪门子制度!哪怕是英国也不至如此吧?”

溥仪赫然怒起,而日本人只沉默着收回了他桌上文件,对其鞠躬后转身离去,留下他一人不知所措。

“呸!日本人。”

他的心腹大臣们痛斥着日本人的蛮横:“他们哪把我们放在眼里,还有您,皇上。我们必须向他们表明我们的态度。”

“而且满系官吏的工资和日系官吏的工资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太可恶了,日本人完全就是瞧不起我们。”

溥仪将手放在鼻下盖住嘴陷入沉思。

例行的国务会议,无非是大臣们和日本人走个过场,汇报下近日工作,然即便是过长日本人都没有说更多的意思,他们对自己在满洲土地上的所作所为闭口不谈,只不痛不痒的提到了几处点,例如日本的军舰来了几艘走了几艘,仅此而已。

熙洽对日本人嚣张的态度忍无可忍,他在日本人将离去时叫住他们,“且慢,我想和诸位讨论下日、满系官员同工不同酬的问题,凭什么日本人安排给日系官员的工资要高上我们40%?”

熙洽的话一呼百应,溥仪的心腹大臣们附和着冲日本人喊道,“对啊,凭什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溥仪就坐在那静静的看着,等日本人回复。

为首的日本人官员转过身,他的脸张红成了猪肝色,紧握着说,但看在溥仪的面子上不好发火,只忍着愤怒说:“日本人,长途跋涉远离家乡来帮助满洲建设,工资高一些不可以吗?还是说,满洲人是不懂感恩的?”

“这是什么鬼话?!”

熙洽听罢更为不满:“我不是在和你们争这两个钱的问题,日本人口口声声说来帮满洲建设,真的有在建设满洲吗?还是说在建设你们日本人的东西?况且如果没有满洲人的话你们日本人在满洲拿什么去建设?!”

“混蛋!”

日本官员勃然大怒,他不顾溥仪的颜面大声道:“满洲是由日本人的血换来的!没有日本人你们就不会在这里!皇帝陛下,请你管好你的官吏。”

熙洽也脑了火,他不甘示弱说:“即便是关东军总司令官也没有用这样的口气同我讲过话,你又算什么?”

日本人却冷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阁下,我只想让你明白,这些决定都来自于军部。”

“这......”

满系官员们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会议厅内鸦雀无声,就连溥仪都瞪大双目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些日本人,后者们鄙夷的哼了声,推门离去。

溥仪半响说不出话,他的大臣们手足无措,问道溥仪:“陛下,我们该?”

“我会向日本人说的,”他吸了口气,喉咙都是干的。“我会的,我和天皇是挚友,满洲国是受我统治而非日本人。”

溥仪睡不着了,他坐在书桌前,面对灯光下的空白纸张,手上钢笔笔头已干涸,纵使脑中有千言万语也写不住,他叹息,他顾虑,有时会狠下心将笔头压在纸张上,又在转瞬即逝的勇气过后陷入迷茫,直至笔头留在纸上一个深色的墨点。

那是下午四点的内阁会议,当溥仪坐在位于高台的椅子上时,桌面早已摊开只需他签字的诏书。

‘经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任命原国防大臣张景惠为满洲国新任总理大臣......’

他在默念这份早由日本人拟好的诏书时,那些同样经日本人选上的满洲国大臣们正无聊的打哈切,日本人们也随意坐着,等待他按流程签完字后拿走诏书。

但这次,溥仪没有如日本人所愿,他把诏书合上,生硬的挤出微笑说:“在这之前,我想谈谈别的事情,关于满洲国和日本国的美好未来。以及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

日本人们挑起眉来,诧异的看向溥仪,而昏昏欲睡的大臣们同样被吓醒,他们先是看了眼日本人的脸色,才望向这个逐渐站起身的男人。

他坚定的说道:“满洲国与日本的友谊,应当以互相尊重为基础,而尊重则意味着平等与独立。”

日本人的眼角开始抽搐,眼中投射出隐隐的恨意,力气集中在他们挺起的上半身,死死的盯着溥仪。

“当我与裕仁天皇站在一起,向着两国国旗敬礼时,意味着这种尊重已经得到双方的认可,满洲国并非日本的殖民地。”

“哗啦——”

日本人当即起身,踢开了身下的凳子,他们冲着惊慌失措,但又坚持着的溥仪投来不屑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往议会厅大门走去。

溥仪的声音开始发颤,望着渐去的日本官员们的背影,眼里是多么的无助,可这时的他没法停下,至少他的大臣们还在。

“满洲国就是满洲国,两国的关系,应当像两国皇帝之间的关系一样,出自保留我们古老传、传统的愿望,两个,两个民族间互相尊重。”

那些大臣们见日本人都走完,他们也站起身对着还在演讲的溥仪弯腰行礼告辞,溥仪难以置信,又无法阻拦他们。

空荡荡的议会厅内,只剩下溥仪一人站在那,发抖的嘴唇吐出最后几个字。

“很快,其他国家也会效仿于此......”

天空昏黄了。

溥仪呆滞的回到了餐厅,歇了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两手相互拨弄,目视银盘怔怔道:“你说的对,我哪里是个皇帝呢?”

傀儡。溥仪那场幻梦的泡沫终是被戳破了。

而隔着他几张椅子远的位置上,婉容正吐出烟圈,把红酒灌入肚中。

“这是最糟糕的一天对吧。”

当凉了的汤汁用勺子倒入碗中时,婉容开了口。

“我怀孕了。”

“......”

溥仪苍白的脸缓缓转向婉容,他的皇后仍在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父亲是个满洲人。”

“为什么?”溥仪忍怒问。

“我是为你要的。”婉容抽泣道:“满洲国必须后继有人。”

此时此刻,两命日本军官步入他的餐厅,手拿他未签字的诏书放在溥仪身边,“皇上忘记在任命书上签字了。”

或是为了在日本人面前留有身为皇帝的最后一丝尊严,溥仪起身走到宛如身边,两手放在她肩膀上说:“朕没忘,只是现在皇后怀有身孕,我们需要些时间。”

然那两名日本军官乐了,在溥仪困惑的注视下不留情面的说道:“是的皇上,我们知道,孩子的父亲姓李,是保安队长。”

婉容惊讶于日本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她把手伸向溥仪的手,但还未触碰到,溥仪便从她身上弹开,后退几步六神无主的蹒跚着,不得不扶住椅背才站稳身子。

现在他最后的尊严也荡然无存了。

“我们会替皇上您惩罚他,现在,请签字吧。”

那份诏书再次摊开在溥仪面前,在他眼里诏书上的字已是模糊了。

“皇上的尊严不容玷污。”

尊严,哪还有尊严呢?

溥仪捏住了日本人递来的钢笔,在那诏书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爱新觉罗·溥仪。

身为皇帝的他,在一天之内丢掉了江山与美人。

几个月后,婴儿出生,而溥仪见那孩子的一面还是他争取到的,婉容躺在临产床上昏了过去,婴儿正放声啼哭着,溥仪抱住了不属于他的孩子,看着婉容憔悴的面容,那是份难以言喻的心情,孩子,溥仪,还有燃着烈火的火盆。

孩子一出生就死掉了。

溥仪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婴儿的触感与啼哭似乎还在回荡,真实又无比飘渺。

日本医生进屋后告诉他:“皇上,皇后醒了。”

“皇后还好吗?”

“皇宫中太冷,她最好去暖和点的地方。”

“我去看她。”

“她已经走了。”

“咯噔——!”

是汽车开门的声响从楼下传来,溥仪隔窗望去,只见婉容正被人搀扶着推入车内,溥仪的眼眸逐渐睁大,他短促的喘息着,当与扭头遥望而来的婉容相对视,他拔腿就往楼下跑去,他跃下台阶,大喊:“停车!让他们停车!”

然无人应答,女仆,警卫们只是站在原地向他行礼。

“停车啊。”

溥仪跑出了他那漆黑狭小的宫殿,在广场的雪地上奔跑,却最终,只追到了汽车留下的尾气,与关闭了的红色大门。

离家关闭的大门,隔绝乳母的大门,与世隔绝的大门。

溥仪像是笼中的雀儿,在笼子里呼扇着翅膀,却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囚笼。

他失神的看着那扇把他重新给封锁住的铁门,只能蠕动着喉咙,发出沙哑的,无力的哀求。

“开门。”

无人应答,汽车的轰鸣渐行渐远,日本官员们站在阳台眺望这名落魄的皇帝,他孤身一人,雪花飘零。

[责任编辑:linlin]

标签: 陆海空 满洲国 大清帝国 是大臣 我的皇后 日本人 日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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