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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拾贝】《运河下》(补稿)
来源:哔哩哔哩作者:洞察网2022-01-22 06:10:08

序言

满载的舟子,从远方岛屿,欢愉地返转静寂河上的故乡。我也要这样回到生长我的土地,倘使怀里的财货多得和痛苦一样。一度哺育了我,您梦魂难忘的河岸,抚慰着因爱而忍受的痛苦,您能答应,在我达到时,让树林再把我青春日子的平静回还?我曾在你浪花里嬉戏的清泉,我曾在你身边驰目过往船只的河川,等着吧,我就要去到你们的身边。一度护卫着我的群山哪!故乡安宁的边境,母亲的家屋,姊妹的深情,等着吧,我就要向你们祝福致敬,在你们怀抱里我的心节日般地欢跃轻松。

——《故乡》[德]荷尔德林

无尽的流年岁月,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历史长河。化成一阵晚风,吹散了湿湿漉漉的漠野下埋葬着故去的亡魂,只留下岁月的枯骨。镇守着苍莽大地属于国王的巨大墓石才托举出了沧海一粟般的蜉蝣生灵。看,层层叠叠的纱布里隐藏着对来世的寄托,无数的信徒跪卧着顶礼膜拜,在沙漠与绿洲并存的土地上狂热的追随着飞升远去的神明,乞求神王的庇护。亚麻和着树脂,在黑黝黝的地底,对于来世和永生,这就是飞升之路:缓缓踏上压得吃水微没的舟楫,跟随胡狼头的阿努比斯飘向真理的殿堂,去与冥王神奥西里斯的会面里接受真理之羽的判决,在从多神明的法官的见证下抵押心脏------要抵达永恒的乐园,这是必须承担的考验------天秤上,圣洁的心灵将得到光辉的祝福,而罪孽重于白羽的心肠便要扬弃在地,遭受鳄鱼神的吞噬,从此之后这罪恶之形在世上将不复存在。

丰饶光辉的太阳!逐日的海鸥将你环绕。水土滋养了一方,孕育出了河田,村庄与王国。尼罗河域就是这样一方水土,古老的埃及便是这样一个国度。这芦苇地上,汹涌而又黝黑的岸崖边,两千两百多年前的巨大灯塔无昼无夜的燃烧着浓厚的香油,让它的明亮照耀在群鸟栖息的沼泽地和劳苦老农的屋舍间的窗台上。白日里,人们安心耕作,任由金黄稻谷的流淌和洁白牛羊在繁忙的集市与港口反复易手。来自四海八方的外族人聚集于此,或寻求财富,或渴望知识。于是有无数的行商与铺满鲜花的坐商们的交谈在此展开。于是在诗与画的街壁旁,花园中,哲人,诗人,戏曲家数学家们汇聚一齐促膝长谈,在莎草纸上书写了一个又一个智慧的结晶。像是对地理的研究借由木棍与日影测绘出地球的面貌,又像是几何学之父欧几里得的著作《原本》一般震撼人心,凡此种种,皆是人类文明智慧的结晶。夜里,暗夜里的灯火是的远航者的信号灯,借由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人们得以分辨出近海与远海,不至于触礁搁浅。而东边的一条大河上,为了方便贸易,无上的法老召集的苦工们修缮着前代留下的遗迹,凭着早期的简易的机械结构。挖沙送土硬生生的开凿出了一条运河。

这样丰腴的土地,不仅能养育着狮子这样凶猛的大型野兽,更是吸引着来自海外的“巨大狮子”。师从亚里士多德的机敏勇猛的亚历山大狮子般的征服了他所途径的任何地方,包括埃及。为了震慑人们,在他智慧的老师建议下,他在这里—法兰罗群岛上构筑了他的战略岸堡——亚力山大城。一座统摄了地中海连接着非洲,亚洲区域的巨型城市,依借它来意义来维系一个庞大的帝国。于是才有了提及的一切,诸如美酒佳酿、尖碑神像、络绎的帆船和汇聚的游人、诗歌戏剧!文学和艺术在此大放异彩。但岁月终究会流逝,就如从不曾长久的你我,这座繁华的城市变迁缩影就如同那颓圮的灯塔一般,在烧尽了最后得一点燃料后,化作了一粒梦幻的珍珠,抛进了时光的大海,沉睡在历史古老外衣里。虽然城堡已故,但亚历山大,他的名字,却保留了下来。这样一个征服者,他手下的敌人,该有多少?他死后,在真理殿堂,他去了永生之地吗?我们只知道灯塔远射的海的那头,是他阔别已久的故乡,他回到了故乡吗?他的故乡,多山而俊朗,北侧是尽数的欧洲国家,右侧临着秀美的爱琴海,左侧是一状靴子形的亚平宁半岛,围绕着这大岛的,是海面耀耀的小岛屿。而围绕着岛屿的,则是更为精妙的小岛。在那里,地中海里,游淌着西西里岛,撒丁岛,塞浦路斯岛,科西嘉岛,克里特岛,马洛卡岛,圣托里尼岛,长岛,基督山岛······这就是大帝的故乡。同样也会是一个普通人的故乡,没有什么不同,看似稀松平常但你每每提及它时却总会流露出无限的偏爱。

逝去的人总总会要落叶归根的,最好栖息的臂弯不就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吗?最好当作墓志铭的难道不是对故乡的家乡落成的一株热泪吗?因为只有在那里才有着独属于你的最无穷无尽的眷恋与最为天真质朴的感情织绕成的最美好的回忆。像是爱你的父母亲,像是学童时候的玩伴,又或者是一次青涩的爱慕。人们总总爱拿故乡象征温暖的臂膀,对它大加歌颂,可这仅仅只是拥有故乡之人的幸运!

2.

从记事起,小布鲁蒙萨就没有故乡,也许之前有过,但很快就没有了。

布鲁蒙萨是一个13岁的小孩,一次又一次的磨难考验着他。

可怜的小布鲁蒙萨的家庭和睦,父母恩爱。除了父母外他还有两个可爱的妹妹,不过略有遗憾的是,他的祖父母早已经离世。

1939年11月9日,夜。

布鲁蒙萨的父亲带着一家四口人应邀去拜访一位阔别已久的老友。

“好久不见啊!再不联系可能就真的生疏了,近年来过得可好?”

在宽敞的大厅里,主人和布鲁蒙萨的父亲寒暄着。布鲁蒙萨和他的两个小妹妹与主人家的独生子施密特玩耍。施密特很有趣,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小胖子,而他的父亲——施密特大叔,是一个称之优秀的鞋匠。他将他的工作办到了极致,赚了一大笔钱。从他那里买过鞋子的客人们,无不啧啧称奇,个个都赞叹他的手艺高超。起先,施密特大叔与布鲁蒙萨的父亲一同打拼。但后来,两个昔日交心的年轻人之间不知道因为什么闹了矛盾,从那时起分道扬镳,施密特大叔去了法国,在开了几年水果生意后,开起了一家高档鞋店。而小布鲁蒙萨的父亲则留在了德国继续他的杂货铺生意。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曾经两个年轻人再见面时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施密特娶了个法国老婆,小布鲁蒙萨的父亲则和他的母亲相敬如宾。

没有人知道施密特大叔在他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为什么回来,但是按他自己说的:“还是这的老朋友更多些!”

起初因为太久的分离,两个老朋友也是老伙伴之间谈论显得十分僵硬,不过当聊及一些关于彼此一起打拼的往事时,双方终于才能够放下戒心。也因此,屋内热闹了起来。

正当小布鲁蒙萨贪吃的向他的母亲索要糖果时,伴随着从窗外由熠熠的卷着黄色火舌的烈焰投射进来光影里,可以看到一列列背着枪管的冲锋队队员的身影。此刻,只有街道上规律的脚步声在空间里回响,就像是一滴水珠突然落在了炙热的锅炉里一般吱吱作响,格外刺耳。本就漫长的时空好就像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才远去。可脚步声停止后,大人们再也找不出什么话题,甚至就连小孩们也不敢吵闹了。

大家在这无言的沉默中安着彼此的恐惧。沉默了一会后,施密特先生起身去拉窗帘,而布鲁蒙萨父亲借此打破了这场惊吓,礼貌的向主人告了别:“最近的社会治安不太见好,时日已晚,况且我还带着三个孩子,咱们朋友之间改日再叙。到时候我请你出去坐坐!”

主人正扯落着绣着小黄菊的花芭蕉叶似的窗帘,理解的点了点头。同时也叫小施密特回房间休息,又准备送我们出去。但在那之前,他好意的询问小布鲁蒙萨的父亲:“也许,今晚你们可以住在这里,我还有些许空房,”不等施密特先生说完,蒙萨父亲便快速的回复到:“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麻烦你了。”蒙萨的母亲也已经像他丈夫一样背起了小蒙萨的一个妹妹了。

“喂!不要走丢了,布鲁蒙萨!”父亲严肃的对小蒙萨说到。

他乖乖的点了点小脑袋表示他听到了父亲的命令。

‘’既然这样,那你们一家路上小心,‘’施密特先生看留不住他们便说。“再见,小布鲁蒙萨,欢迎你再来玩啊!”

蒙萨父亲和施密特先生握了握手,又寒暄了一会儿,然后便携着一家人回家了。

“老米察,你的这个老友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路上蒙萨的母亲对他的丈夫说到,“也许今后你可以去多多拜访一下他,这样也许会对你的生意有帮助”。

蒙萨的母亲正在寒冷的冬风里细心的用身体挡着风护着怀里女儿。

"而且那人看起来挺喜欢我们小布鲁蒙萨的,是吧,蒙萨!"说着,她看向了小蒙萨,似乎想羞羞他。她可真是一位尽职又可爱的母亲!

“我们还是先回家吧!”米察笑了笑,也看了看小蒙萨,街上的冷风挂过,吹得人直哆嗦。11月份德国正值冬季,气温很低,往年这个时候甚至已经下过一场大雪了,不过,今年倒没有下雪,仅仅只是微微的小雨而已。但风夹着凉水打在人的脖颈上,还是和冰雪一样带来一丝寒冷。这才走到一半,我们可怜的小布鲁蒙萨就喊冷,借着父母投来的关切的目光,他这才想起手套是落在了施密特先生家,于是他打算去取回手套。手中的冰凉感带动了浑身的发颤,虽然有些夸张,但他就是忍不住这般的落魄,好似只有这样的抖动才能让他快速的回温。

“我要去拿回我的手套,忘在叔叔家了。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赶上!”小布鲁蒙萨对他的父母说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便跑的很远了。

是施密特先生来开的门,他炯炯有神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惊慌。不过很快,这种神情很快就消退下去了,转而是初次见面时的和蔼可亲。屋内与之前的干净整洁不同,光是门口的地毯上就布列着许多沾湿的脚印,似乎早先有一大群犀牛来觅食过了。

“是你呀,小布鲁蒙萨。有什么事吗?”他俯下身关切的向他询问到,“快进来吧,外头冷!”

“我是来取回落下的手套的,取完就走,父母还在等我。”小蒙萨有礼貌的回答到:'谢谢叔叔!"

他很快的取完了手套,离开了。施密特先生则和妻子艾丽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艾丽,没事的。警察已经走了,是小布鲁蒙萨,你还记得他吗?就是之前来我们家作客的那个两个小女孩子的哥哥。”

他如小马驹一般飞快的跑在无人的大街上,思索着刚刚施密特夫妇奇特的对话。

“赶快回家!路上要小心,不要逗留!”施密特先生的声音在深夜的黑暗中传来。

他飞奔在碎状石板拼凑成的街巷里,鞋跟与地板的撞击声有规律的“哒拉哒拉”作响,颇有节奏。真有如一只自由的小马,在街铺耸立成的山间蹄腾,怀抱住自由的乐园,就是在他这样的奇思妙想下,寂静的夜晚无人的街上也变得生动活泼起来了。孩子们总喜欢这样的幻想!

虽然按理说这样寒冷呼啸的夜里,人们都该早早的钻进被窝,安心入睡,在温暖的梦里畅游。可是在这几个街道前巷或尾口,总能看到几个高大的身影扶着墙低语着什么东西,甚至有的抽着香烟。每每路过时,这总吓小蒙萨一跳。那黑影中燃起的微弱火萤,好像默然蛰伏在草丛里的异蛇的火信子,嘶嘶作响。

现在,正是大家入睡的时间。丈夫们拥着妻子孩子们休息了。城市本该也随之一同歇息了,但是小布鲁蒙萨在如同小马驹一般无忧的跑入一个平素里常常要途径的一条街区时。他以为他落入了魔鬼的手中,不知不觉中被带入了地狱,给他的幼小的心灵带来了一次沉重而又闷深的一棒,使得他不得不过早的成熟。整条街上,都是穿着冲锋队的队服的军人们在四处跑动、打砸。击碎后满地的玻璃碎片反射着火把的光芒和微弱的月光,火把上的黄光照射在他们的脸上,似乎可以看到黑帽下青面獠牙凶狠的样子。此起彼伏的打砸声与脚步声夹杂着男人女人和婴孩的哭声喊声求饶声,一并强灌入了小蒙萨的心里,装满了这一尚是浅薄的容器,在这寒冷的夜里,让他的小小魂灵无限的躁动、不安和恐惧。这使得他无力的瘫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此时,街上离他不远处的一栋房屋里。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拖扯着一个已经崩溃的男人从里走出来,外头围着一群举着火把的士兵。男人被粗暴的甩在屋外,那军官立在台阶上,似乎在对他进行一场威严的审判。而似乎审判的结果早早地在狂暴士卒们的笑声里下完了定论,该是一场死刑!还要让他体会无尽的折磨,带给他无限的痛苦!那男人挣扎的想站起来,不过肮脏的兽皮靴子强踩着他被打的断裂的惨遭扭曲的手臂,使得他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并撕成破片的还有他为人的尊严。

“你们凭什么跑我家来抢我的东西!”那地上的男人用他那蕴藏了世上最为凶狠的目光注视着那立在他眼前的傲慢的军官愤怒的斥责到。

“我抢了你的东西吗?我听不太清。要不,你再说一遍。”说完,他更为用力的踩在那男人的断臂上,使得它扭曲的更为恶劣。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怜悯的模样“怎么啦?呀!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踩到您了,先---生---”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表示出一种特别尊敬的样子。同时,黑靴已近踏在了坚强男人的脸上。而那地上的男人似乎一直在强忍着巨大的疼痛仅仅只是在轻微的呜咽着。

“你看到他那眼神没?哈哈哈哈。”周围的士兵们都大笑的附和着,似乎在观赏一副美轮美奂的歌舞表演。

“你个下等人种,有什么资格和我来说三道四?犹太猪,我抢你的东西?呵!那些东西本就不该属于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拥有的一切,尽是用下流肮脏的手段谋取的!”那军官模样的年轻小伙子对着这个三十几岁的大叔这样说到,语调中全然是一种愤怒,那是另一种愤怒。

在这群年轻的士兵面前,这个工人模样的壮年人没有再一句多话,默默地承受了接下来的一切。

他们搬来一座平台,上面是高立的绳索与十字架台,他们欣狂的将他绑了上去,举着火把,犹如在在向天神行着一场浩大的献祭。真是一次完美的祭祀!只见,那贡物哀嚎着,睁大着充浸着巨大恐惧感的双眸里燃烧着由火把构成的巨大火焰,一刀一刀的黏液从刃锋的血槽里延出,滋养了刀边的雕花,闪着微弱星芒火和红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记忆。就这样,仪式结束了,那死的男人惨不忍睹,从他身上流逝的血液,早已扩散开来。那垂死的躯体犹如花蒂,开出了一朵赤艳坚毅的骄花。冷风吹拂着平台上的细绳,灭了一切生寂,却吹不息这流入这座城市血脉里的赤色长河磅礴的温度。

小布鲁蒙萨注视着这一切,这同胞温存的血液也从他的眼里流入了他瘦小的身体里。他感到一双邪恶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是那个年轻军官!他被吓得连连战栗。来不及思考,他慌不择路的躲进了街边一条漆黑的巷子。在巷子的尽头,也躲藏着一些人,在远处一栋巨大的燃烧着的教堂的火焰的照射下,小布鲁蒙萨看到这些衣装单薄而零散的大人们正在对着烧得天空一方明艳的教堂诉讼着古老的经文:

对摩西说:“求你和我们说话,我们必听,不要神和我们说话,恐怕我们死亡。”

摩西对百姓说:“不要惧怕,因为神降临是要试验你们,叫你们时常敬畏他,不至犯罪。”

他眼前的这团巨大的火焰正好像是高龄的先知摩西代言的上帝一般化作的荒原上连接天地的指引他们前往应许之地的火柱。可这样的神迹为何显现的这般动人心魄却又软弱无力呢?在他的子民灾遭受的灾难里,为何不像对待至高的法老一般解放出族人的身心呢?使得他们不在接受奴役与欺压、不在是引颈受戮而要重获自由。

火光悦动的影子翩翩的越进他的脑海里,化为了一带古老的胶卷,在小蒙萨今后的人生里反复的浮现、播放。那垂死的哀嚎和明亮不甘的眼睛,成为了他永恒的梦魇。那时,他还只13岁。

零点的钟声悠扬的想起在这清醒燃烧的城市里。刽子手收工了,留下了满地的残疾。所有的火光熄灭后的街道上,碎玻璃在唯美月色的照耀下,好似嵌入在地表的水晶,闪闪放光。好像不经意间闯入了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

“轰轰隆隆”,没有神明特地构造的奇迹,还是教堂的倒塌声音更为真实。

小布鲁蒙萨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家,却并未看到父母和两个妹妹的踪迹。屋内只有被撬开的门锁和翻捣的痕迹。回想着一路上的斑驳的血迹,他有些担心他敬爱的亲人们,这让他感到有些许后悔和揪心。他坚持要自己相信如果自己能逃过一劫,那么经验更为丰富的大人们,他的父母,一定也能躲过这场蓄意的谋杀!况且他们是多么的心有灵犀啊,小布鲁蒙萨心想。他带着这样天真的出了门,发现对面的杰克大叔家似乎也遭受了这样一场飞来横祸。当夜正是温柔的,星星的微光正环着莲儿的月起舞,看到它们的世人,一定会倍感温馨。不过在这寂静无声的地方,月光显得格外惨白。碎了一地的黏土尽着自己最后的一份信念保护者它肚里的花朵,邻居露西小妹正在母亲玛丽大婶身边独自哭泣,叫人看的很不是滋味。小布鲁蒙萨看着比他还更为稚嫩的冻得通红的惨白的脸颊,赶忙把手套取了下来,借给她戴上。可她的手实在太小,他得扎紧皮筋带子才勉强使得手套透不进风。小罗西的哭声让他回忆起了某年夏日,母亲正在烧饭,玛丽大婶拾捣着鲜花。小露西在院子坪前握着糖果玩耍。布鲁蒙萨毫不留情的偷走了她的一颗糖果,惹得她哇哇大哭,结果给他母亲知道了,让他被教训了一番。其实小布鲁蒙萨和小露西平时关系还不错,他本以为不会有事的,但糟了一顿打,这让他有好几天故意不曾理会过露西友好的招呼声。后来,她竟然主动分享她的糖果给小布鲁蒙萨,这让多少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比她大,是作为哥哥的,却还这么斤斤计较,总归还是显得不太合适。于是他们在那之后又和好了。望着她的妈妈,小露西已经停止哭泣了,但还在不停的抽泣。她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似乎有着说不尽道不完的委屈,凛冽的寒风中,安静的月光下,一对母女和一个小孩,他们自己构成了一个悲惨的小小世界。没有任何地方任何人可以供这两个孩子倾诉。

“玛丽大婶不会有事的,你放心。”蒙萨安慰到。虽然他嘴上这么坚定的说,但内心却一点底儿也没有,只有不安与焦虑在脑海里翻腾。可小布鲁蒙萨想着还是该拿出做哥哥的勇气来!

而露西只是抿着累朝他点了点头。他们不停的摇晃着这个昏死在台阶上的女人,试图通过摇晃来搅动这凝结了许久的悲惨时空,让鲜活的空气再次流苏。皇天不负有心人,玛丽大婶终究还是醒过来了,这让两个孩子由衷的感到高兴。在这冷风里,布鲁蒙萨的手已经僵硬了,也好像快要没了知觉。而晕昏在这台阶上的大婶,更该是如此。只见她眯了眯模糊的双眼,试图再接上自己混乱的思绪,这让她显得迟缓而呆滞。可就当这位母亲看到身旁的小露西后,突然一个激灵,猛然清醒了,将露西抱入怀中,母女二人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失声痛哭。冬夜寒,寒冷的不只是天气,还有固化的人心。

虽然布鲁蒙萨的家就在对面,但再怎么说布鲁蒙萨也还只是个孩子,于是好心的大婶便留着他过夜,讲了讲刚刚发生的可怕事情。可惜的是,提及蒙萨父母时,大婶也不知道。看来他们没有回来,他实在是太累了,小布鲁蒙萨带着这个想法迟迟的入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布鲁蒙萨便从睡梦里惊醒了过来。窗外啼啭的鸟儿在街道树植团聚成的叶云上行着婉约的身法。要不是窗外晨微下显现的零散的一地杂件,昨晚的杀戮真的好像从未曾发生过一样,只是如平日般迎来的又一个简单而美好的明天。只需静待太阳从东边的平地上缓缓升起,然后开启新的生活。可现实与记忆不欢迎割裂,它接受美好的回忆,却也从来不结束痛苦的生涯。

小布鲁蒙萨赶忙回了家,察看了一番,但是一切依旧。昨夜是怎样的,今日还是怎样。后来他又赶到了父亲在街上开的小杂货铺,希望能与父母会和,但除了一片的狼藉,什么也没有。正当他心灰意冷,不知去处时,他想到了父亲的老友——施密特叔叔。“对,去找施密特先生!他一定会帮我的",小蒙萨坚信。

在对面的阴暗街坊里,他一连几天的坚守,可施密特家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在这期间,他像一个流浪的乞丐一般上街捡食维生,看惯了巡查队员对着犹太人的暴力的行为,不论那女、不论老少,统统的全都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接受着欺侮,忍气吞声。社会局势虽然如此畸变,但最要命的还是小区门房的看管,处处都在与他作对。

一次他从街区偷偷摸摸的溜入小区过程中,被大胡子门卫抓个正着:“可算是被我逮着了,小子,我注意你许久了。说吧,是行窃还是抢劫的。”门卫望着他,眼睛里透露出一股洋洋得意的味道。

“不,不是。先生,我来找人······”小布鲁蒙萨难过的乞求他的原谅。 

“放屁,小流浪儿,这里能有你的什么人,”大胡子信誓旦旦的斥责到。接着他又补充:“听好了,今天你一定会进局子里的,必须让你好好明白明白什么是社会的法律。最好说这样能让你长点记性。你这样的满口谎话的小孩,我可见多了。” 

他喝了酒黄呼呼的脸上的金色胡子在他说话时不停的摆动,能似秋天的麦秆随风飘扬,惹人舒心,可惜的是,这片麦地上的谷子们,都营养不良,歪七竖八的生长着,反倒让人糟心了。

“请不要这么做,”布鲁蒙萨不停的乞求着。

但是无论他怎么说,老门卫就像是一个铁面无私的大法官,铁了心要将这手里的毛贼投入监狱。于是引发了一场小冲突,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小布鲁蒙萨吃了几个"馒头",大胡子体味了一下被一对强劲的小白门压夹的痛苦。

“小畜生,你竟然敢咬我!”

小布鲁蒙萨这时正捂着肚子卧在门卫室里的墙角里呻吟。

“我马上就打电话,”老门卫堵着们拿起桌角的一个漆红电筒,拨通了电话。“帮我接警局,谢谢!对!”他青筋暴起,满脸憋得通红,活像一个胀气的烧的通红的大铁炉。

“是的,警官先生。抓到一个······是的,斯普顿特区,好······谢谢”,说完他挂断了电话。转头气愤至极的对着墙角边的孩子骂道:“搞清楚,这你不是你们这些流浪儿撒野的地方。真的是······”

过了一会,小布鲁蒙萨肚子终于不再疼痛了,看来门卫下了狠手。老门卫就一直坐在他跟前。虽然离开的门只是咫尺之遥,却似乎是他永远不可企及的天堂。老门卫一直愤怒的干瞪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而小布鲁蒙萨则不停的喊着救命。但是在老门卫眼里,这只是一出荒诞而又可笑的把戏。

就在此时,门卫室的门开了。正当老门卫纳闷警察怎会来的如此之快时。进来的是两位都熟悉的人——是施密特先生。

他看到我有些惊讶,其中又透着些许欣喜。“小布卢蒙萨,你还活着······糟了!你的父母已经乘船离开了”接着他又快速的扫了眼门卫,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安,多谢你照顾我们的小布卢蒙萨”,他温和而威严的对着大胡子门卫说到。同时,他还拿出一叠厚厚的马克递给那大胡子。可他显然完全被的吓住了,就如同屋檐上的公鸡信标一样,呆呆的僵在原地。

他不敢接受。 但施密特先生没有再多说什么,把钱放在桌上,就牵着我出去了。

“您慢走,先生!” 他带着些许忧虑的朝施密特先生回复到。他得解决自己惹下的麻烦了——那一群不好惹的警察们。想到那漆黑的制服,布鲁蒙萨不禁打了个冷颤,也为大胡子感到些许难过。

在施密特先生家里,他大概的简述了有关他父母的事情。

“你无需担心你的父母,他们已经乘坐安排好的渡船走了,具体是哪里,我还不知道。但是他们一到站就会给在巴黎的住所来信。艾丽阿姨会好好保管信件的。那天晚上,你父母在你走后不就曾回来找你,但是没找到,我们最终只发现了一具和你形似的尸体,结果我们都以为你死去了。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紧紧的跟紧我,不要再走丢了!我们准备一下,今晚便离开这里!”

施密特先生整理完他的东西后,他们费了很大的劲租上了一辆愿意去往法国的车,钱包里的钱,施密特先生几乎全部给他了。 

3.

在法国的日子是布鲁蒙萨人生中最为轻松的一段时光。

施密特先生全力供他继续读书、认字。周围人也待他挺好。从出港前父母寄来的信件中,他得知他们都很安全,去到了东方一个叫做中国的地方。小布鲁蒙萨一直保存着这封信。

他喜爱学校每周的放假,因为那样他可以在这个美丽的城市里到处转悠。去到花园里赏花、店子里闲座,看河畔的美景,赏美妙的歌喉。而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市里的书店,他最爱那里的图书。一年下来,他从最初的的识字都成问题,到最后的可以流利的背诵整段文本。这样的进步,总让人感到快乐。他几乎是沉浸在诗歌编织而成的世界中了。于是自然地,他恋爱了,他爱慕的是那个和他同班的可爱女孩。起初,他拿出自认为精彩绝伦的特长蹩脚的向他献诗,紧接着又是一封一封的情书,大方展示他仅仅只是才刚刚学到的语句与单词。再加上一次一次的献花,他们竟然成了,只不过,那也不叫恋爱,只能唤作幼稚的友情。

那一年里,他们常常一起游逛花园,一起参观展览。即便是这样,这样两个小朋友也常常会生无缘由的气。没人说的清为什么。小布鲁蒙萨一次又一次的“失恋”,让他也有了一颗多愁善感的心。

一次,他又“失恋”了。他的心中有着无可言说的“苦闷”,可他这样小的孩子是喝不了酒的。于是那天傍晚,刚吃过晚饭,他便沿着塞纳河畔在延桥上散心。不久,天空云层聚集,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来往的行人脚步匆忙,路边的街灯也悉数打开了。可小布鲁蒙萨偏不急着回家,他要想书本里的诗人一般尽情的在雨中散步,直到他那颗郁闷的心从那雨水的滋润中再次复苏。他踱步在雨夜的街头。莎莎的树叶婆娑起舞,雨下得不大。击打着地面,也无情的浇透了他的头发,落魄的没有一丁点诗意。他便觉得有些好笑,但仍然在雨中漫步。他的这趟浪漫旅途里,经过一个巷口。巷口凸出来的那扇大招牌是剧团的门面,脱落的墙壁上张贴着一些面容姣好的踢踏舞女郎,提供展示的橱窗在风雨交杂的雨水拍打下“嗒、嗒”的响起,风儿从紧贴着皮肤的缝隙中像老鼠般吱吱地钻进了他的湿透衣服里,让他渐感悲凉。在这雨夜里,窸窣的脚步声来来回回,他伫立在树的影子中。从剧院大门里,不知何处的收音机播放着一首关于家乡的歌:

On dit qu'au delà des mers人们说在海的那边Là-bas sous le ciel clair碧空之下Il existe une cité有一座城市Au séjour enchanté令人神往Et sous les grands arbres noirs在那些黑暗的树丛下Chaque soir每个夜晚Vers elle s'en va tout mon espoir我将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她J'ai deux amours我有两个挚爱Mon pays et Paris我的祖国和巴黎Par eux toujour它们总是Mon cur est ravi让我心潮澎湃 ————J'Ai Deux Amours《双城之爱》 

小布鲁蒙萨完全听得懂它,在他看来,不只是语言的表述了,而是她嗓音里独有的情感。在黄晕的路灯照耀的树影中,曲调和歌词与这里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起,像温热的黄油一般,缓缓融化在了他的心田,在上面飘盖上了一层美味的香脂。飘零许久,他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是故乡,但现在他隐约的好像感受到了一个故乡。在那里,梦幻里,他似乎见到了走散许久父母和两个可爱活泼的妹妹。两年前父亲和母亲对着自己微笑的场景好像又浮现在了眼前。自从断了联系,眼前的种种虚妄便充斥了生活。好久都未曾想起过他们了,他们是否过得还好?小布鲁蒙萨问他们,他伸出手,想去触摸自己的父母妹妹们。但是幻境很快就破灭了,只留了他一个人重重的像雨滴一般摔碎在了地上。他哭成了碎片,偶尔路过的行人只是瞟了一眼这个愚笨的男孩,便继续赶路,他们只听见的无趣的哭泣,却感受不到里面凋零的心。

一阵宣泄过后,小布鲁蒙萨似乎打算坚强起来了。他理了理湿透的头发,在雨夜中,与灯光同行。

可好景不长,随着德国人快要打到巴黎的讯息从前线传来,小布鲁蒙萨又开始了流离的生活。

他们最后去到了意大利南部的一个名叫西西里岛的岛屿上。不过在上岛没多久后,施密特叔叔带着妻儿去到了罗马办事,在把他托管给了一对老夫妻后,只留了小布鲁蒙萨一人在岛上。据说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只有他的身份验证没有成功。如果一同前去,只会徒增麻烦。小布鲁蒙萨表示理解。

在岛上的生活是枯燥且无趣的,这里没有大城市那版繁华,即便有钱,各项物件也不一定能买的到手。如果实在着急,那必须乘着马车到岛上安设的集市里购进,要么是到遥远的市区走上一趟,总之都特别麻烦。好在他还带了几本书,可以大方这无聊的生活。

布鲁蒙萨在岛上的生活开销全由施密特先生接济。每月他会派人从罗马带来一封信件和一笔意大利钞票。而他则需要回复一封信件给来者带回去表明送信人的任务圆满完成。

时间过得真快。布鲁蒙萨再也不是一个孩子了。

那天,不同寻常的一天。他和往常一样坐在高山巨人腰上的一汪洁净的湖水前,看着里面透亮的天空倒影沉思着。他的生活习惯几乎是变成这样了,他太久的没有与人交流过了,只好不停的思索。他思索儿时的时光,思索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和巴黎的生活、思索着他认识过的所有的人和他人生中谈过的所有的话。他有时会问自己为什么还会活着,只是未来这样流离的生活吗?没有父母的关爱,没有朋友的关心,甚至现在,也真的只剩他一个人在这无痕的蓝天下。他只是沉思,从不曾听到任何人的回答,渴求着也许有一天能想出答案。在于自然无言的对峙里,一串轻盈的脚步从他身后传来。布鲁蒙萨循着声音顺势仰躺在稀疏的苗草上,回头望去。只见一只洁白的小羊羔朝他蹦来。远远地,还跟着一个女孩。小羊跑到了他的身边,四只小脚丫支架一般的立在岸边,俯着头,用它那粉色的小舌头喝着湖水。布鲁蒙萨坐骑来看着它。望着这湖,他在想这湖水是由高山上的融水汇聚而成的,还是不停的雨季造就而成的。一个接一个的妙想在他脑海里浮现。这洁净的湖水又会是种什么滋味呢?他一直思考着,从不曾停止,在旁人看来,他好像一动不动。但在他的脑海中,甚至连旁人对他的看法也思考过一遍了。也许这是一种病态,但是他又有谁能够倾述呢?

“嘿,它竟然不怕你!真是奇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对他说。

他缓缓地回过头,略感疑惑的的看着她。这反而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先生 。打扰到你了”她小声的说到,没了刚刚粗野的嗓音,声音变得柔和些了。“它是我家里最调皮的小羊,最爱和人闹矛盾了,但它竟然能这么安静的在你身边喝水。” 她滔滔不绝的解释到。

但她的语速过快,布鲁门萨听得不是很懂。

“也许只是渴了”,他看着绵羊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有太多的交集,只想继续他那天马行空的思考。

“也许你可以摸摸它”,她显得有些好奇,“昨日有个人想摸它,结果啊!给它一脚踹开了,你说有不有趣!”她显得有些活跃,话也瞬时变得大声许多了,不似刚刚那般害羞了,也似乎是有意想看他出丑。 

“不了”,布鲁门萨回绝到。

不过在临走前,他还是摸了摸小羊,也与这个和他年级相仿的活泼女孩交了朋友。

“再见”,她抱着小羊下山去了。

看着微微眼前微微荡起涟漪的洁净湖面,他又陷入了沉思。

之后,他们常常见面,逐渐熟识,女孩教他牧羊,蒙萨则教她念诗。

在你眼睛里一只船,控制住了风,你的眼睛是那,一霎时重找到的土地,耐心地你的眼睛等待着我们,在森林的树木下面,在雨中在暴风中,在峰巅的雪上 ······

他感受到他们在一起的感觉是美好的,正如山坡上的洁白的群羊一般热烈而自由。

但在时代的战争面前,分别总归是常态。

不知道是战争进行的第几年了,这片宁静的岛上顿时多了许多的守备军。而施密特先生的来信也在数月前停止了。一天夜里,耀眼的的光芒从地平线上接二连三的升起。巨大的响声惊扰了村舍里的牲畜,在狗疯狂的吠叫声里,似乎隐藏着它听到的由狂风携来的厮杀吼叫声。夜晚好似变成了白昼,巨大的炸裂建筑物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在山谷里成为了妖魔嘶吼的回声,让所有人都睡不好觉。直到天色渐渐透白,土犬喊累,才只听得些许零星的枪响。战斗似乎是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布鲁蒙萨睡到正午才起来,如果不是被进屋前来询问情况的那两个陌生士兵吵醒的话,他能睡得更晚。带头的那个士兵老成一些,一点也不客套,毫不客气的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语言。而跟在旁边那个事务管模样的年轻士兵则在小心的翻译着长官说的话。似乎才打完仗,大家直来直往的性子还不容易改变。

“我们是同盟军的部队,请问施密特上校在不在?他告诉我们可以在这里找到他。”那个年轻士兵翻译到

“对不起啊,他一直罗马,而且我和他的通信不久前也已经断了。”布鲁蒙萨确定了对方的来意后配合的回答到。

翻译官如实的把这段话翻译给了那个老士兵后,只见他十分疲惫的摸过了自己那幅苍老的脸,带着彻夜未眠的红眼说完后一声“谢谢”后,带着年轻的士兵离开了。

一开始岛上的居民都很害怕,但看到他们也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后,便接受了这些军队的存在。战争过后,岛上的人们还是各过各的。几天后,那两个士兵又来到布鲁蒙萨居住的地方,这次来是想请布鲁蒙萨帮忙一起寻找施密特先生,因为他的年纪符合,他同时也是认识施密特先生可以信赖的人员。布鲁蒙萨考虑到自己在这岛上一直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说了是寻找亲人的任务,便爽快的同意了。当天下午,他便入了伍。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短暂训练后,七月中旬。他与一个比他稍微大一点的意大利青年乘坐快艇,靠着隐人的夜色躲过了海上的从不间断的巡逻船。偷偷地成功从那不勒斯的一处偏僻的滩边上岸。借由事先备好的马车,经由陆路,前往罗马,与组织接头。

当时的罗马城里的意大利法西斯还在忙着集结军队,但据说他们的盟友德国人打算自己来接管这一地区。果不其然!在布鲁蒙萨他们进入城区不久后,德国人的军队开进了罗马,阿道夫的党卫军一刻不停的在罗马城内巡视,实行了可怖的戒严。大肆搜捕起义军将士,谨防本地的起义部队。闹得城里人心惶惶、一片死寂。这不大的罗马城里,彼此就像互相等待对方露出马甲的猎人,都在等待着能率先开响这致命的一枪。

城里,布鲁蒙萨他们玩着猫鼠游戏,在狭窄的地道里、破旧的老屋顶上演着勾心斗角的追堵和围捕,躲藏与逃脱。这一条条的街道上联通的房子里,由人际关系构建成了一张巨型的情报网络。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

布鲁蒙萨所在的组织一直在努力的收集关于施密特先生的情报。大多数人都相信他已经遇害了,但布鲁蒙萨却一直不肯相信,他坚信一定能够找到施密特先生的。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收集情报传给后方,他们要时刻留意德军的布防与物资来往的路线,颇有丛林游击队的意思。根据最新的线人来报,说是明天有一支押送战俘的卡车将会经过这一地区。收到情报后。旋即,起义军队长便制定好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由布鲁蒙萨所在的三只支队前去参与营救计划,他们将在快要出城区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次日,埋好炸药后,从没碰过枪的布鲁蒙萨在支队众人的关顾下一起埋伏在了城区外的废弃的引水渠下的陡坡后。在那里,起义军对伍拥有良好的视野范围和射击环境,大可不必担心的。可是布鲁蒙萨毕竟还只是刚刚入伍的新兵,长久以来只负责情报的运输,而对这样漫长的战斗等待还第一回。一时回不过神来,但他知道,打仗就要死人,那么待会他看见的又会是怎样的场面。想着他举枪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惹得一直带着他的那个意大利小伙子也有些许紧张了。城区外根本没有行人,只有一片又一片废弃已久的废墟。一只翠鸟从树梢上弹起,飞远而去。一片沉默过后,低沉的引擎声徐徐的从城内驶出,一个年轻小伙子也跟着声音一起赶到,说是敌人要来了!于是支队队员们个个摩拳擦掌,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要打的德国佬尿裤子”一个年轻的声音调皮的说到,活跃了点紧张的气氛。

“保持安静”,支队长严肃的说到。整个支队也随着这一句话的落地重新陷入了无存般的世界。只听得清风裹挟着远处的机油轰鸣声吹来。

这是一场漫长的等待,在这无声中,天上的鸟群已不知飞过多少队了。

引擎声越来越近,但拐着弯的道路上尚且还看不到驶来的卡车。有经验的队员早早的握好枪柄,备好药匣了。布鲁蒙萨发汗的手掌紧握着手里的步枪,死一般的注视着眼前买好炸弹的道路。他要面对的是带给他可怕噩梦的德国兵,那黑漆漆的制服黑青面獠牙般的脸!

战斗突然间就打响了。来的是2辆军卡和前后各2辆的护送卫队。事先布置好的炸弹断了车队的路,迫使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接受作战。支队的机枪手疯狂的扫射着运押囚犯的护卫车队。车上的囚犯见到突如其来的战斗,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马上,反应机敏的人已经跳下满载的卡车,在看守的眼皮子底下四散而去。那看守们不停的射击逃跑的人,但他们一齐的行动,甚至有的还空手夺走了守卫的枪弹。布鲁蒙萨再战斗中,只放了一枪后就紧张的开不出枪了。他注视着奔逃的人群和不停射击的对伍,在满是硝烟与炸裂枪声的土坡上感到躁动不安。狂躁的搜寻中,他似乎看到了施密特先生,他的腿好像被击中了,在离卡车不远处费力的攀爬着,人群不断奔逃殆尽,战斗似乎快要结束了。只见布鲁蒙萨越丢了枪越出了山坡。在队友的呼喊声里飞快的朝施密特叔叔奔去,那个和他一起来到罗马的意大利青年为了拦住他也一起奔了出去。本来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救出了这么多人也足够了。但场面瞬时变得混乱了,支队长大喊着火力压制,以便争取更大的逃脱空间,看着前方迎着敌人奔去的两个队员,支队的心也一下紧张了起来。

幸运的是,敌人的子弹都追捕着逃兵。布鲁蒙萨成功的抵达了施密特叔叔的身旁,他们二人对视中尽是说不完的语言。施密特叔叔瘦了、老了。接着意大利小伙子也赶到了,他们提着施密特先生就往回走。但是很快,德国人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在两侧的火力压制下,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们朝着高坡艰难的奔去。可惜,一颗子弹从布鲁蒙萨的下肋骨穿过,射穿了他的肚皮,在衣服上留下了两个空荡荡的小洞。鲜血不断从身体上打穿的孔洞中润出,浸红了身上的衣裳,他瘫倒在地。就好像遭受了一记重重的拳击。意大利小伙看着自己倒下的战友,尝试拖起他一起走。可他发现,布鲁蒙萨的脚上也中弹了,根本走不动了,我方的火力也示微,敌人渐渐压上来了。最后只好带着施密特叔叔离开了。布鲁蒙萨躺在泥地上,注视着远去施密特,他开怀的笑了,他们情如父子,也终有一别。就像布鲁蒙萨早已不知去处的家人一般,如果他死在了这里,也许是最好的归宿。那牧羊少女的笛声又在他耳边响起,他看到了风与船,欢快的歌声和童真的美好,随着她挥舞的牧棒起舞飞腾。看着眼前撤去的对伍,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在次苏醒时,是这漆黑的卧铺上,不得不体会着没有形体感受的痛苦。这是到了哪?他不知道,周围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打破了这虚幻的现实,使得他成为了真实。

“我这是在哪?”布鲁蒙萨卧在床上,小心的向那黑暗里咳嗽的人询问到。

可那人只是咳嗽,并未回答。布鲁蒙萨忍着间断的撕裂感坐了起来,至少他能控制他的身体了。至少,他活了下来。他还算轻松的朝照进白色光芒的小窗外望去,只见密密集集的铁丝网和无边际的铁皮房在高大木质岗哨的看守下围绕着。远处有几个正拿着枪巡逻的军人。布鲁蒙萨放下了撑在小窗上的手,跌跌撞撞的朝那黑暗里的咳嗽声里摸去。原来是一个沉睡的伤员。就连睡梦中也不止的咳嗽,这该是怎样的痛苦的体味啊。布鲁蒙萨想。

他在这个巨大的污浊空气的铁罐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有很多的伤员。其中有一些已经醒来了,只是无神的发着呆,而另一些,则沉睡在梦境或黑暗里。

待到布鲁蒙萨回来时,那人咳嗽的人已经醒过来了。

“嗨,你醒了?你送来时都昏迷了两天了,”他无力却精神奕奕的说到。

“这里是什么地方?”布鲁蒙萨忍着复发的疼痛问到。

“塞尔维利亚集中营,”接着他向我介绍了这里的情况。“这个营房是伤员营,那些还有救快要好或者说是有情报价值的人会被送到这里来,其他的······一律······”,带着些许悲伤。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

布鲁蒙萨的眼睛已经逐渐的适应了黑暗,凭借着那窗口投射的一束微光,他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泛着一些泪珠。他的妻子不久前和一匹对伍进入了焚化室。现在只剩下他和他躲藏着的小儿子了。他儿子现在在正常囚犯营的床脚下藏着,他要尽快的出去,但是看样子,他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德国人一直想搞清楚这个男人大胆的袭击到底是不是和狱里暗中活动的营救组织有关,所以就一直把他留在这了。

"你能救救我的孩子吗?"这个人难过的说到。

“什么?”布鲁蒙萨有些不解。

而他好似一个健康的人一样精神饱满的说到,“我相信你,你会帮我这个忙的。这个给你,”说着他递给了我一样东西,借着光线,他看到好像是信封一样的东西。接着他想起,这就是父母留给他的信件啊,他一直带在身上,怎么会跑到他身上去!

“你怎么偷拿别人的东西?”他无比的愤怒,要不是看在这个男人是个无可救药的病人的分上,他早就要下拳了。

“不,你误会了······这是我前几天刚从德国人的储藏室里弄出来的,你误会了,”接着他又用一副无力的嗓音回到到。但接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救··”直到再也没了声响。在这漆黑沉默的暗室里,一个逝去的生命就像是空气落入了死亡蜘蛛编织的大网上,无声的垂响着。

布鲁蒙萨惊恐的探寻着他是否还活着,但显然的,这个男人已经离世了,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与他谈话的人了。于是他赶忙的去敲击铁门,希望医生还能从死神手中抢救出这个可悲的男人,但在他无劳的敲了许久后,绝望的放弃了。根本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布鲁蒙萨瘫坐在地上呆滞着望着铁窗外投射进的苍白的光,光线里的浮沉在轻轻的下坠。几声埋怨似的清嗓声在暗室内回荡。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死去了,世界却好像和刚才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的双眼注视着布鲁蒙萨,刚刚垂下的手臂摇摆着抵御着无法阻挡的死亡。

不多时,他靠着的的铁门打开了,蒙萨赶忙让路。外面进来了两个戴着口罩的护士。阳光从外面投进,让人十分的不适应。他们架着那男人出去了,临走前,一个护士看了他一眼。第二日,蒙萨便从伤员房安排到了普通房——同样是昏黑的铁屋,只不过里面的人更富有生命力些,但说实话,也并不比伤员房里要好多少。

起初一切都还好,但渐渐的布鲁蒙萨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似乎他的床铺总有翻动的痕迹,每次做工回来不是水瓶改了位置,就是剩余的食物被偷吃了,起先他还以为是老鼠在作怪。可最奇的还是他的被褥会自动的叠好,这让他只感到有些疑惑。

但他很快就发现事情的原委了——是一个小鬼在作怪。一次,他假装离开后,那小鬼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偷吃他放在床桌上的食物。给他抓了个正着。当他问这个小孩在做什么时,他告诉我这是他与爸爸妈妈玩的一个游戏。如果他赢了,便可以获得一辆坦克当作奖品与爸爸妈妈一起开回家。这然布鲁蒙萨听得一头雾水,他心想这是典型的孩子般的奇思妙想,但很快他就联想到了之前那个死去的男人。莫非,这就是他的孩子?带着这样的疑问,我耐心的问他“你的父亲去哪了?”

他回答“他说他去帮游戏举办方组织比赛去了,他要我好好的躲着,说这就是游戏的一部分!”他一字一句的缓缓说到:“但我其实不喜欢这个游戏,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脏啦!如果不是我爸爸的坚持的话······”

布鲁蒙萨又接着问了他许多,他知道了他父母的名字,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了解了他们的经历,还有来自哪里。孩子的回答使他意识到这个孩子的父亲正努力的试图使他的孩子相信这是一场游戏,而最终获胜的奖品是一辆真实的坦克。虽然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切实际,但是战争本身其实不也就像是一场游戏一样,不是吗?

之后的日子里,布鲁蒙萨自发的与这个孩子玩起了抓迷藏。他也希望能保留这个孩子的天真,因为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童年里幼稚天真却又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自己。

他告诉孩子:“他的父亲和母亲已经完成了游戏的所有内容,提前在外面等待了!就等着他开坦克出去接他们一起回家了。”

孩子则是生气的回到:“哼,可恶的爸爸竟敢不带着我就跑了!气死我了”

看着他气嘟嘟的小嘴,布鲁蒙萨终于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时局越来越紧张,集中营里流传着盟军已经登陆本土。好多的囚犯感到高兴,但也有些人则是展现出无尽的忧虑。

布鲁蒙萨交了一些朋友,其中的一个敏锐的大哥觉察出集中营里的人正在一批一批的消失,望着那高耸的不间断工作不知道忙着什么的烟管,大哥向周围认识的人说出了自己的忧虑。于是众人决定提前寻找庇护所,最终在他们五个人的努力下,不到一天,就找到了一个藏身之所。

有了庇护所之后,睡眠也终于安稳了些,但那个顽皮的孩子皮普从来不曾感受到累,无论情况怎样都能睡得香甜,说实话,那真让我有些羡慕,布鲁蒙萨心想。可灾难突如其来,毫无征兆。那天旁晚,纳粹开始疯狂的屠杀,在整个营地焚烧文件档案。枪响声络绎不绝,布鲁蒙萨带着小皮普逃往之前找好的避难所,其他四个人早已乘乱脱身了,早早的进入了下水道中影藏了起来。他带着皮普来到了井盖前,他跪在地上费力的扭打的井盖,让皮普一边等着。可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他的身后朝他靠近——那显然不是皮普的影子。他转过身,看见两个德国兵,一个朝着他走过来,另一个正好玩似的扼死了小皮普的脖颈。恍惚间,他的头吃了一枪托,吃力的瘫倒在地上,他眼前的地板上,是德国人销毁资途中不小心掉下的一根铁棒。看着逐渐窒息的小皮普,和即将踏在他脸上的那皮靴,布鲁蒙萨的混乱无物的脑中燃起了一条杀戮的火柱。他拾起身前的铁棒,朝着眼前这个上弹夹的匆慌失措的德国兵的脸上用力的打去,他心中挤压了数年的焰火终于在这一天全然爆发了,德国兵像是细碎的西红柿,无声的倒在了地上。在这仅有五步的距离里,伴随着小皮普如同醉花一般落下另一个德国兵正换着手枪的弹夹。布鲁蒙萨再也无法隐忍下去了,再多的神明,恐怕也压制不住他闪着怒火的野兽般的双眸。哪有什么地狱和天堂!他举起脚下已然上号子弹的步枪,他紧紧的握着它,胸腔中燃烧的怒火随着引信击打着腔体内的火药,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与热,他如饥似渴贪婪的吸收着这光与热,枪口视线上的人,应声倒地。他几乎陷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现在,除了他手里的枪,他还剩下些什么?

最后,布鲁蒙萨参加了以色列的战争。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那个孩子的死去让布鲁蒙萨明白了战争的含义,站在甲板上,他苦闷的点燃了一根香烟,平静的看着前方形影的渡轮,他胸口存放着那封信,信里有着小皮普的照片,他望着远方天与水的交接处默然无声。

而离他不远的船杆旁,是指着天际美丽晚霞幸福的一家三口。他有了故乡了!他要回西西里岛,他要去那个神秘的国度寻找亲人。如果可能,他还想再见见施密特先生。

河岸的一边是古老的埃及,他卷起的黄沙让我们看到这是埋藏在,运河水心底的故事之一。另一边是三千年前在圣经记载下越过运河饱受苦难的犹太人们来到了的上帝许诺下的故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正是运河下的秘密。正如千年前矗立在黝黑岛礁上散发出好似波浪形状的飘忽热烈火塔一样,这同样无止流动的运河经历了数千年的天灾人祸。多次的废弃又多次的重新修缮,直至现代它才大放异彩。它的航道上无休止的流着的是静水,向着更深处流淌,途径这片上亿年的古老大地,见证着匆忙而多事的大陆上的各样物种,各色职业,各个民族。流水仍旧是亿年前最初的流水,大陆也同样是亿年前最初的大陆,在无数的轮转过后,看遍了多少的故事?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一切自携它远去,它偶然的拍打声里,给沉默无言的求问者送去了答案。不经意间冲上岸边的贝壳们,只是静静的埋藏在砂砾间,横卧在波涛拍打海与陆的岸上,静听他无言的怒吼与他们的哭泣,血与肉凝做的一粒奇葩。

像是闪在月夜无人下的琳琳烁甲,也然会抹上历史的埃尘。可是待谁轻轻拂去?这河下的暗流,未来又要驶向何方?何方会是极乐世界?只听得悄然的浮沉声在前方荡起微微的波漾,那是一个生命和过往的时间吗?该是一种生活和一份回忆!

汽笛声呜呜,运闸缓缓开启,他们要流向何方?

嘘嘘嘘,不要出声,听流水说:

答案和那大帝一样,在前方等待。

[责任编辑:lin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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