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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来源:哔哩哔哩作者:洞察网2022-02-11 12:10:08

古人观测天象,用天干地支纪年法,天干数十,地支数十二,代表十二个月令、节令。并以立春为岁首,随后是立夏,立秋,立冬。四季交替如同日出日落,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立春便是岁首。在岁首辞旧迎新之际,人们祭神祈福,除旧迎新,喜庆非凡,从古至今的传承中,已经形成相当多的习俗,置办年货,守岁,燃放爆竹烟花,吃团圆饭,羁旅游子,也总要洄游归家,而我也不例外。家乡下了雪,雪覆秃枝,白黑两明。窗外风刮雪乱,如同团团白虫,群龙无首地飞着。寒气迎面袭来,像刚磨利的刀,刀刀剐人。抬头便是一片刺眼的白晃晃,冷清肃杀的景象。

恍惚间感觉时光流转,像摸黑走过隧道,那头景色才刚初夏,这头便已深入寒冬,回想起来,也不过走了些步,我希望生命能够平缓流畅,事实却觉得常常断层,有着令人后怕的坠落感。 关于时间的推移感到迟钝,我总觉得是不好的事情。最近半年位居于南,在亚热带地区,温度终年不下,好像被锁在了名为夏季的监牢,一年里没什么变化,天气热得令人心中燃起一团躁动的火,身子却极易懒下来,觉得就应当无所事事去度过,用冰饮、西瓜、空调来驱散倦意,但汽水或啤酒洒出来是黏乎乎的,西瓜的汁液也是轻易擦不干净,就像被汗水打湿软趴趴敷在身上的衬衫,高温的事情总是这样黏腻。夏季七月的天空一片蔚蓝,茉莉花在开放,街上的人盛装打扮,会想去留一头卷发,戴上夸张的墨镜,咧着嘴去笑,浪漫的情欲也在此时悄然而至。 四季分明的地方,一年的春夏秋冬就像一天的早中晚,让人知晓时间的变化,清晨如春,空气清凉,天有淡淡紫粉色,光线明亮而可直视。正午若夏,白天被拉长,心却像表上的时针高高悬着,不能像晚上那样踏实睡去。黄昏似秋,月见草属的植物开了花,虫鸣忽响忽静,会莫名泛起思家之情。夜晚像冬,蛇与熊开始了冬眠,夜晚同样万籁俱寂,文字和画,总在夜晚盛产。夏季虽热,却也多雨,空气也是湿润的,冬天寒冷,空气像混了泥砂,刺得鼻腔干痒,每倒热水,伴着水汽徐徐飘起的还有一阵好闻的味道,我想无论温度,颜色,气味,声音,一天的各个时间,一年的各个季节,都会风格迥异吧。

昨日的南方,同样的低温季节,最冷不过披件外衣,路旁的树木枝繁叶茂,只像刚下完雨,降了些温。一路劳顿,刚出机场,登时冻得揣手缩脖,呼气如雾,双腿发僵,血液像凝固住里面。南方的冷像嘴硬心软的嗔怪,再严厉也不伤人,北方的冷,则是最恶毒冷酷,杀人诛心般的恶意中伤。

乘飞机两小时,竟能跨越两地相隔之数千公里,气候之差更是恍如隔世。古时科技落后,通讯交通不便,只得“驿寄梅花,鱼传尺素”免不得“砌成此恨无重数”。现代随手可发简讯,要去哪,可即刻动身前往,天涯海角,统共一阵思索的时间,回过神来也便到了。会忽然感慨,说话能够随意简单,滔滔不绝,是否其份量会远不及珍贵的寥寥几字,再也难怎样认真了。不禁为这种事感到畏惧和无情,心情也便像骤降的温度一样,变得冰冷起来。

窗外雪愈下愈大,却不像暴雨,水滴疯狂敲砸窗户,摔到地上震得啪啦响,还会跌宕起伏,一阵接一阵,急了又缓。下雪慢慢悠悠,轻悄悄地像对自己来到人间感到胆怯一般,落下还要飘卷回去,最终伏在地面上。刚才还能看到建筑的各种颜色,这会只剩一片亿万冰晶反射出的璀璨洁光,正是陶渊明所作:“倾耳无希声,在目浩已洁”。

像这种极冷的时候,我总能从空气中嗅出冷的味道,像淋浴时热水带来的温暖的蒸气,或雨后的土壤和青草,某一时刻的气味总能让我闪现一些回忆:大家都在步履匆匆,视线凝聚在远方走廊尽头的医院,消毒水味伴随着严肃和刻不容缓的紧张;被太阳炙烤得暖洋洋的衣服,还残留着肥皂的清香,扑在上面便是清闲懒散的午后;天蒙蒙亮的散步路上,去碰头约好喝热茶的姑娘,无所事事地路边嘎吱嘎吱的踩雪,看着松软的雪被压得厚实,有着说不出的畅快,舒展一直低着头僵累的颈椎,看着白茫茫的天,鼻腔感觉毛毛痒痒的,好像有些清澈的味道。这块记忆碎片会在未来冬天的某刻无数次重现。看到雪时,农夫也许会想到腊雪护麦,冬季燃烧麦秆的味道,文人雅士拿雪水煮茶,氤氲生起书房淡淡的茶香墨香,而我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期待着我生活过的家的味道。我记得孩时回老家还是坐绿皮火车,鸣着汽笛,像年迈的老马打着喷嚏踱步,竟还能慢慢跑起来。我喜欢趴在窗边看那些不属于都市的景色,不远处还能看到几座十分大的烟囱,荡连着的电线杆,零零洒洒的瓦房颓墙,如果是其他季节,便只有老旧潮湿,青苔乱生的感觉,冬天被雪包裹着,就只剩下一片苍茫。驶过高桥,穿过隧道,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没有楼房阻挡着视线,我才头一次发现可以看得那么远。远处的连绵山峦间是看望不到头的天边,有着让人坠落似的空旷。我从未见过那么多树,我费力地用视线挨个扫过一整面山的树,它们也好像全在盯着我看,无声目送我的经过。老家多是自己修建的平房和院子,风格倒多样,有些是红砖垒成,有些是巨大的灰砖砌成,还有些人家的外墙是我不认得的岩石,表面似有棱角,却又摸着温润,光滑中透着好看的青黄色。离外婆家几十步的距离有一段路,没有砖或石头,尽是些湿润的泥土,上面印着自行车或三轮车,车来车往压制的轮胎印,有些人骑车握不稳车把,走得歪歪扭扭,反应到这一段路上就像爬过一条曲行的蛇。从前我常和姊妹去田野玩,抓些昆虫,或找些能不能入口的瓜果。乡下草蜢的体型和城市小区花园里的简直云壤之别,以我当时稚嫩的手掌来比划,最大的甚至能有三个巴掌长。我好奇心旺盛,却不敢亲手擒住那虫,只得充当眼睛,看到哪里风吹草动,便告知情报,由她们来抓,偶尔失手,我又会觉得她们笨拙。直到有天抓蜻蜓,她们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一只,我按捺不住,要亲自演示一番,当我悄悄接近,抱着巨大的决心捏住了一只蜻蜓的翅膀时,它拼了命在我手中扑腾,并且发出骇人的嗡嗡振鸣,我吓得一激灵,把它甩掉了,随即羞红了脸,在清凉的天气浑身热得发烫。田野里的作物基本都是些粮食,我当时能认出的不过是玉米,小麦,水稻之类,玉米长得高大,也不敢摘来闹,只得走出田野时掐一把路边零星的棉花,外面有几片脆脆的壳,托着一坨白白软软的绒棉,回到家,姥爷会端出一盘柿子,香甜而黏糊。我们三个孩子一边啃着柿子,一边看着院子里高大的柿子树,那种美丽像是会出现在扇面上的画,蜿蜒崎岖的树干向上伸展,张开无数细条分支,挂着一颗颗饱满鲜嫩的柿子,感觉用手指就能轻松戳个坑,爆出汁液来的好吃的柿子,让我对秋季的印象,一直带有一番甘甜。

我愁眉苦脸地躺在后排座椅上,恨不能深陷进去,干脆被车吃掉。我打小晕车到现在,也未曾见有一丝大人说过的适应或好转,如果我哪天犯了罪,把我的牢狱定在车上,让我乘车生活几年,我一定在入狱前想方设法自杀,萧伯纳说,对牙痛者而言,世界上只有一种幸福的人,那就是牙不痛的人。此时对我而言,世上唯有一种幸福的人,就是不必遭受晕车之苦的人。终于下了车,我搬起果冻一样软趴趴的腿放置地面,用力呼吸着可流通的空气,狠狠地砸下车门,报复着对我施展这趟酷刑的刑具。我已多年没真正回过老家,这座老旧到让人感到憨厚的小镇,如今也修建成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舒缓晕车为由,追寻记忆来到以前常抓蚱蜢蜻蜓的田野,眼前只有雪和没被雪盖住的土,我眺望整片土地,想去找高大的玉米田,忽然想起现在是冬天,而我也不再是小孩子。

我一路东张西望地走回家,那条泥泞小径也早被填实,红砖房修建了二楼,阳台看着十分气派。我走回到家,老人们围着桌子聊天吃花生,说的不是方言,我却每句话都听得费力难懂。另一屋竟有一桌的小孩子,抱着手机吵闹着,问起来竟说是我的外甥侄女,是一些我未曾谋面过的家族的孩子。我想做些什么,但年货早已置备妥当,饭菜也在锅里闷着,电视在放着亲切的客套节目,暖气闷得我喘不过气,嗅觉也失了灵,总闻到一股腐朽的灰尘味道,我想出门转转。走出房间,我看到院子里有一只巨大的树桩,柿子树不知为何被伐掉了,那棵树如此高大,倒下大概也是轰轰烈烈。我回过头看着曾经坐着啃柿子的地方,心中的某处也轰然倒塌。我到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却发现柜台后面有炮仗,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已经好几年了,老板说这里没人监管这些。我买了一盒擦炮,用火机燎了一下上面的药料,丢了出去,爆炸的声音在房屋拥挤的空地异常响亮,又像循着中间的羊肠小道不断奔涌出去。我掂着盒子,发现侧面贴着磷纸,不禁哑然失笑,重新取出一只擦炮,像擦火柴一样擦过磷纸,涂着药料的那头瞬间窜起火焰,我效仿幼时的玩法,把它丢到未结冰的河水里,点了根烟,饶有兴趣地看着。几秒后,水里发出“咚”的闷响,激起一团水花,我又拿出擦炮,继续朝水里丢去。直到家人打电话来,要吃饭了。刚好也下起了雪。

我慢慢走着,想到家里,脸上又像被火炉的温暖映得通红,在白茫茫的一片里又闻到了爆竹燃放后的火药味,刚开封溢出满屋的白酒香,刚蒸好掀开锅盖热雾弥漫的腊肉味。鼻子逐渐被冻得发红,感到了熟悉的刺痒,嗅觉也像被唤醒,闻到了清澈的气味。

许多逃逸掉的印象和记忆,再次充盈心间。

雪花飘着,挂到头发上,我不由得发起笑来。

[责任编辑:linlin]

标签: 套节目 天干地支 绿皮火车 辞旧迎新 烟花爆竹 月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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