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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海海】火
来源:哔哩哔哩作者:洞察网2022-02-21 10:34:06

1

对面的药厂起火了,烟很重,黑的,黄的,人们总是试图在烟中找到一些奇异的色彩,以求证明自己吃到嘴里的昂贵药丸有着猫腻。事实上,在它起火之前,我并不知道那是一间药厂,这是健谈的出租车师傅告诉我的,由于是拼车,我不得不坐在副驾驶,承担与司机攀谈的角色。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急,向我抛出天南海北的各种话题,车后座是对情侣,热恋,我很感谢后方不知名的私家车,是他的连续鸣笛告诉我这条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上,不是只有我急。我想用药厂起火来搪塞迟到的事,但我不认路,无法判断这场堵车和那场火之间的关联,加之我睡过了头,我说不出口这谎。和诚实不搭边,为了几十块和主任翻来覆去解释药厂起火的原因会让我的自尊受到伤害。

“小伙子做什么工作的?“司机问我。

“新媒体。“想到他的年龄,可能无法理解这种名词,我又解释了句,”给公司写点东西发网上。“

“那就是作家啊。“他的概括使我感到尴尬,男生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我,我甚至能听到女生憋住的笑声。

司机大哥没再听我辩解,从手机的便签中找出他写的诗歌给我看,大都是改编的打油诗,要我评价,我强迫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屏幕上,评价他写的不错。他没有听出我的客套,又点开别人的朋友圈,找到一条他的评论,这是他的得意之作,他告诉我这是个万能模板,这首诗中的友情可以替换成爱情,亲情,兄弟情,什么都可以,我点点头,他继续谈他的人生哲学,“忍”和“认”,进而论证独生子女的年轻一代自私,只知道索取,最后大谈美国的教育模式,以美国的月亮比较圆作结。车辆仍是没有移动的意思,他那来自无良媒体的论调沦为背景音,而我,已经被药厂三楼的大火勾了魂去。

2

我与火算是有缘。

儿时随父母回乡下探亲,农村的夜很隆重,关了灯就只剩下黑这一件事,要是放在现在,人们会将其称为没有光污染的桃园,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是绝对的乏味。大人们打起鼾,身边躺着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我们都没睡,长辈强迫我们不要出声,我们就只好望着天花板。住的土房用垡子盖成,那是淤泥和植物根茎的混合物,风干后异常结实,为了不使皲裂的泥板露出,墙壁和天花板糊了满满一层旧报纸,虽然在这样的夜色下一个字也瞧不见,但我们仍坚持用溜圆的眼珠盯着天花板,就算是摆弄指头,也绝不向枯燥的生活妥协。孩子总是这样,精力充沛,多年后我仍会想起那样的夜晚,那也许是人类对于一板一眼的生活本能的逃离。

盯了好一会,报纸上的图片若隐若现,我以为自己获得了夜视的超能力,直到窗外的火光连到天边,我和同伴才意识到,邻村着火了。我们欢喜地用“着火了”把大人们唤醒,他们醒来后聚在窗前,有模有样地分析这场大火因何而起,止于何时,损失多少,而我们因为这场烧不到自己的大火,获得了从原有生活暂时疏离的权利。这是我对火最初的认识。

那时东北还没有禁燃烟花,每逢过年,父亲都会买上一大箱。礼花,挂鞭,他的手头并不宽裕,但他坚信硫磺刺鼻的味道和漫天的红纸屑能为第二年带来好运。赶在赵本山的小品之前,父亲会在小区空地点燃礼花,站在楼下将包饺子的母亲喊到窗前一起欣赏,母亲则会不耐烦地停下手里的活,在窗边坚持欣赏到礼花结束。

我因为手里的大把烟花常会在过年期间收到来自同龄孩子的羡慕,这其中不包括三楼的女孩,她高我一头,穿着黑色棉服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和同伴点燃一把又一把,不说一句话。我以为她想参与进来,转过身去递给她,她将一粒摔炮扔在我脚下,着实吓我一跳。我作为孩子王的面子被挫伤,她抿着嘴笑,烟花的尾迹落到楼后,那时的我并不会因为她笑得人畜无害就不再记仇,我在一帮孩子的嘘声中跑回楼道,许愿过了今晚他们就会忘记这颗令我丢丑的摔炮。

没过多久,她带着一包软糖登门道歉,开门的是母亲,为了不使她在母亲面前完整叙述一遍事情经过,我匆匆地原谅了她,母亲说饺子还没熟可以和小伙伴再玩一会,我用赵本山老师的小品搪塞过去,听到三楼的关门声后我悄悄出门,正撞见她在二楼半的拐角,狡猾地盯着我。

“你刚说没关系了。“她递给我一块糖,在这个晚上我的智力和胆量受到了双重侮辱。

我赌气接过来,提出玩可以,但不能去楼下,这是为了维护我的自尊,她笑着说可以,我们就这样上了天台,邻居在天台中央支起架子烤肉,我们则靠在围栏旁吹风,我递给她一只烟花棒,微弱的白光和烤肉的红炭火相比,后者更加吸引我。

“我很羡慕你父母的感情。“她说

“他俩天天吵架。“

“得了吧,每年过年你爸站在楼下喊你妈的名字我们都能听见。“

“这算什么,吵架只有我能听见。“

“你不懂。“

“你不就比我大一岁。“

“那也是大。“

她说她父母离了婚,没有人愿意带她,双方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她只好和姑姑一起生活。

“饺子好了,我得回家吃饭。“十岁的我并不擅长倾听,我补了句”要不要一起吃。“她拒绝了我,将燃尽的烟花棒拾起,走下天台回家。

赵本山的小品果然没令我失望,我和父亲在电视机前笑作一团,吃完年夜饭,母亲在厨房刷碗,父亲漫不经心地看着春晚的歌舞表演。她刚是不是哭了?她哭没哭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花了整个假期去回忆天台上她的神态,最后我得出结论,没哭,那是冷烟花在眼里的影。

我不爱和女孩玩到一起,但新年过去后,手中没了烟花的我并不擅长交友,她常来找我,于是我们看起来形影不离。她强迫我叫她姐,我誓死不从,她就喊我弟,我不应她,她就一直叫,忘了是哪一次我走神地应了一声,从此她便有了证据,说我心里明明答应,就是不好意思。认她当姐也不算丢人,我俩一个小学,在当时有效地避免了被高年级欺负,只是她改不掉捉弄人的习惯,我越是怕鬼,她越发爱看恐怖片,挑着鬼故事讲给我听,她的鬼故事元素都取材自我的生活。天台十分空旷,一入夜我就不敢自己上去,只好要求她一起,这正中她的下怀。

小学毕业后她离开了这栋楼,我去三楼问过几次,姑姑说她去了她父亲的家庭,我们之间断了联系,我的生活没有因此发生什么实质上的改变,只是每到过年父亲站在楼下喊母亲看烟火时,我都会想起那个举着冷烟花出神的女孩。

三年过去,她又悄悄回到这栋楼,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哪天回来的,但她很自然地回到我的生活,我问她回来的原因,她说初三需要一个安静的复习环境,她的父亲不能给她,也不愿意给,我又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走,她白了我一眼,谁愿意寄人篱下地过活呢?她没再长高,只到我的肩膀。容貌有了很大的改变。不知道是不是护肤的作用,皮肤白了不少,笑起来脸上有细细的两道纹,但她挖苦别人的神态没变,还是和往常一样犀利。

我像以前那样喊她姐,她对此十分不满,说她只大我八个月,不能喊姐,我就一直喊,直到她在不觉间应了我,便接下这个称呼。这个过程中我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我将小方桌拽到天台,即使知道她有一堆功课要做,仍叫她来天台吹风,后来我干脆借请教功课为由,将作业带到天台去做,她在中心校重点班念书,母亲对此十分放心。

又是一年春节,这是东北禁燃烟花的第一年,年味骤减,虽说那时的我对烟花爆竹不再感冒,但空气中消失的硫磺味告诉我,那就是我的年味。在我的记忆中,这是第一年父亲在家中陪母亲包饺子,我和她站在天台上,两手空空,没有了冷烟花的光,我才意识到那年她是真的在流眼泪,对此我手足无措,像块木头一样靠在围栏上,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境,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你怎么不着急看赵本山的小品了。“

“赵本山没有你好看。“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回答逗笑,问我为什么成绩这么差,是不是谈了恋爱,我说没有,她问我是不是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又说有,她说她喜欢双眼皮的男生,我说我是单眼皮,她从兜中摸出双眼皮贴,我感到荒谬又好笑,她笑着说要为我贴上,我接连拒绝,她拽着我的手走到地下车库,要我闭上眼睛,我笑着不要她讲鬼故事,但那时我已经不怕鬼了。她的手很凉,也许是怕弄伤我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她的下巴搭在我的肩上,环抱住我。她说她的姑姑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一旦她有不顺心的地方就扬言不再养她,至于她的父亲,上次她离开家门的时候就已经和她断绝关系,我没再过问她的母亲。

她希望自己身上发生一场火灾,烧不死自己,但能让她跳出这种糟烂的生活。

我拍拍她的后背,她离开我的身体,笑着说我贴双眼皮的样子很滑稽,坦白来讲,后来的日子里我对于女性的审美都来自于地下车库的暗光下,她那张又哭又笑的脸。

年夜饭开始了,进门前我摘下双眼皮贴,揉揉眼睛,桌上已经摆满菜肴,我头一次开始审视这样的家庭为我带来的品质,我看了看正监视着锅里饺子的父亲,正如她说的,我也许比她有更好的幸福感知能力。

3

她毫不费力地考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并在我努力考上后退了学,她又一次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对我的生活冲击极强,母亲对我考入重点校十分开心,我却不知为何要走在这片校园里。

我去三楼打听过她的消息,姑姑极尽讽刺之能,说孩子大了管不了,和野男人跑了,她又不是父母,找她要人做什么。我灰头土脸地回家,母亲发现了我的心事,说她是个好孩子,可惜没有摊上好家庭,又是一年春节,我偷偷从小贩那里买了一盒冷烟花,在天台上点燃,我迫切地想知道那场火有没有燃着,又有没有改变她的生活。

大约是四月,从学校回来的我远远听见楼道里吵架的声音,姑姑大喊着婊子不是说不回来,而她的声音熟悉地响起,我又不是回来看你。

我冲进楼道,没有任何目的,我只是想确认那场火过后的她变得怎样。她快步走下台阶,没有再理姑姑的辱骂,拉我走向天台,她的头发长了许多,很乱。

她去饭馆当了传菜员,半年前关于她早恋的流言传到姑姑耳朵里,姑姑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不要脸,去学校大闹了一场,她和姑姑在班里吵起来,姑姑对那个绯闻中的男生又是一顿辱骂,也许这段似有若无的恋情触犯了姑姑的控制欲,姑姑当即表示不再养她,并把这些年来家里的烂事当着同学全抖了一遍。她是个要强的人,自此再也没有回过姑姑家。我问她现在住在哪里,她说和男友在外面租房子住,他是个汽修工,对她很好。这些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太遥远的事。信息一股脑地冲进我的大脑,我的问题也变得没有理智。

“那你回来做什么。“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喜欢我。“

“所以呢?“

“让你换个人喜欢。“

“我非要喜欢一个人吗?”

“也不是。”

“他是双眼皮吗?”

“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坏了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天台的一角堆满了建筑废料,我从底下扒出没烧完的冷烟花,塞到她手里,我已经知道那场火着了,并把她烧成了这个样子。

“点着它。”我喊道。

她看着满是水泥灰的塑料袋发楞。

“点。”我又喊。

她抓出一把冷烟花,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一支一支全部点燃,天没黑,格外苍白。

一分钟后手中的烟花陆续燃尽,只剩下一把光秃秃的铁钎。

“没了。”她说。

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她在哪家饭店,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租了房子,更不知道她和谁走在一起。

4

我考上了某重点大学,替她读了想学的心理学。

我并没有如她所说做个好了的人,只是浑浑噩噩,日复一日。

大三上学期的元旦,学校安排了跨年晚会,四个室友都说俗,大家都有自己的安排,有人说约了女友开房,有人描述了宏伟的泡妞计划,还有人说要去学校的湖边写诗,总之都不回寝室住,我也只好嘴硬,说自己有独特的安排,但我想了想,除了在网吧包宿,自己还真没有什么选择。

大约在晚上十点,困意前所未有地袭来,我不得不从网吧离开,灰溜溜地回到宿舍,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值得遮掩,毕竟三个室友都不回来,没人会知道我在寝室一个人用睡眠跨年。

刚推开寝室门,王莽就从床上坐起,错愕地看着我,仿佛我们有着相同的默契,我问他为什么没出去开房,他说女友身体不舒服,我没再过问,约莫着过去五六分钟,他说在一起三年,都累了,才刚分手,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十点四十的时候,王帅也推开了门,见我俩躺在床上,他的脸上露出了和王莽的同款错愕,我问他泡妞怎么不顺利,他笑着说场子太浮夸,没啥意思,像是争奇斗艳求偶的雄鸟,他拉不下这脸,王莽的回应十分干脆,“屁,你就是没那本事。”

王帅辩解了几句后也躺在床上,嘀嘀咕咕地说,“操,真没意思。”

我们仨心照不宣地期待着寝室长沈执的归来,听完了哥仨的故事,我们都明白沈执的结果将会如何。

大约在十一点左右,沈执悄悄地推开了房门,我们都端坐在床上等待他的归来,他的错愕要比王莽来的更加直接,比王帅来的更加猛烈。

“你们他妈都不出去跨年?”

“你不是出去写诗了吗?”王莽问他,“湖边蚊子多不多。”

“诗社的学妹留我在那,但他们水平太差了,我……”沈执支支吾吾地回答。

“快别鬼扯了,哥仨都坐在这,还能不知道你有几个屁?“王帅躺下去,盖好被子,赌气翻了个身,”抓紧睡觉,最好的跨年方式就是睡觉。“

“操,真没意思。“沈执脱下外套,也上了床。

宿舍陷入了静默,这让我回忆起儿时在农村,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日子。

“你们有没有闻见一股焦糊味?“我坐起来,”着火了。“

随之坐起来的是王莽,他说他也闻见了,很浓。王帅翻身下床,打开宿舍门,跑到走廊里,过一会又跑了回来,“走廊里全都是。“

沈执一拍大腿,“找宿管。“

我们四个就这样穿着睡衣兴高采烈地从房间走出,期待那场火来临,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都说闻到了那股焦糊的味道,怀疑是电路起火,大家热火朝天地议论着。我们一路小跑到一楼,前台的宿管阿姨没睡,在我们说明情况后,跟我们来到了三楼的中心走廊。

焦糊味散的一干二净,只留下走廊里议论的人们,宿管确定没有异常后,提着手电离开,我们四个大眼瞪小眼,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样一场火不会燃起,但我们都希望有这样一场烧不死自己的火,暂时改变这种生活。

我们回到床上,饶有兴趣地讨论火势起来后应该如何避险,谁该定闹铃,谁睡得最死,谁该带些贵重物品走,随后又讨论起自己被烧死的可能性,新闻会如何报道,家人会不会惦记。时间很快来到11:30 ,宿舍熄了灯,而我们却讨论地更加热络,好像一口气聊到12:00,就会掩盖住在宿舍跨年的事实。不知是谁先提起的看跨年晚会,我们纷纷掏出手机,浏览着学校“庸俗不堪“的视频。

铃……

沈执的闹钟开始整点报时,那是我第一次如此厌烦这个声音,他提醒我这场火不会燃起,只是短暂地在人们心中,亮起又熄灭。

5

戒掉冷烟花的习惯并不容易,我匆匆地谈过几场恋爱,这些关系就像那些火,烧不死自己,但能看起来让生活走向不同轨迹,大学毕业后的春节,我又一次站在天台上,点燃一把冷烟花。在天台的另一角,也有一簇亮光,亮光离我越来越近,女人捧着冷烟花的身姿也越来越清晰。

我不该猜测这个身影的主人,大年三十的晚上能像个游魂一样的女子,还能有谁呢?

“我算你也该今年毕业。“她说。

“学了心理学。“

“猜得到。“

“你全靠猜来过活?“

“偶尔也会猜错。“

她向我讲述了前男友如何向她施暴,又如何下跪道歉,又如何施暴,又如何下跪的循环,她在这样的循环中不断原谅,在他最后一次拔出厨房的菜刀时,她报警了。她说男友的家庭和她的十分相似,她以为陪男友撑过最难的日子,男友就会对她死心塌地,现在看来没人能成为别人的救赎,每个人所在的世界都不同,不能用17岁时好了的世界和坏了的世界划分。

坦白来讲,她的经历每一句都在往我心里插刀子,我不知道那男人面对她如何下得去手,但我仍要将语气维持在一个看客的视角,这可能和当年上天台的原因一样,都是为了维护我的尊严。

我问她这次回来的原因,她说她需要去外地一段时间,明天就走。要我照看她的猫,她很温柔,毛发乌黑,只有四只脚是白色的,用古人的话讲这叫踏雪寻梅,她还说我可以拒绝这个请求,对别人也是一样,没必要答应来答应去,觉得麻烦就果断离开,她自顾地说了一堆,对于她失踪的抱歉,对于我家庭的评价,最后掏出出租屋的钥匙,说我是她生活里养猫的最佳人选。

这是一长串矛盾的话,如果不是她的发音还算过关,我甚至会怀疑她患上了维尔尼克区失语症,吐出的是一连串无意义的音节。

我接过钥匙,和十岁那年一样留她吃饭,她愣了一下,转过头去,告诉我不用。

年后的日子里,我在找工作与喂猫间奔波,三个月过去,房租到期,仍没有她的消息,面对她的失踪我表现得十分熟练,简单打扫房间后,将猫带回了家。衣柜角落里堆着一撮没有包装的淡黄色和白色药片,大学的专业让我对此非常熟悉,抗抑郁的安非他酮和氟西汀。也许她已经变成了一团火,我想。

我在一家销售公司找到了接洽的工作,主任看我年轻,把老员工不爱做的自媒体工作也交于我运营。我整日与和那些固执且自信的中老年人打交道,安排行程,预定住处,他们也试图在这个过程中教会我一些人生哲理,毫不避讳地抨击我们为自私的一代。而主任最爱做的事,莫过于将我的工作成果揽到他刚入职的侄子身上,无论我谈好了怎样的价格,他总是能以公司中层的身份给出更低的价格,我对此持默许态度,毕竟我还有一只猫要养。

实习期一过,我和猫都有了还算稳定的生活,三年来日复一日,我也忘记了那些心里亮起又熄灭的火。

6

车辆仍是没有移动的意思,司机师傅仍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社会黑暗,人心不古。后座的女人在男人的肩膀上睡着,男人歪头看窗外的行人,仿佛时间被冻结在了车内,而几十厘米厚的车身外,世界仍在正常运转。

主任的电话打了进来,骂我没有上进心,以迟到半小时这件事做切入点,以小见大,大概过去了三分钟,他以为我挂掉了电话,“喂”“喂”的试音。

“药厂起火了。” 我将目光从三楼的火场收回,缓缓吐出这五个字。

“什么?”

“药厂,起火了。”

“这和你迟到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药厂正在起火。”

我挂断电话,主任没再打进来,而是在单位的微信群里编辑了一条长文,我在聊天框里输入了一句脏话后,退出了群聊。

水泄不通的马路活动开来,司机的话题也清新了许多,说起退休后周游世界的事,像个活力四射的牛仔,在驶出拥堵路段后,司机问我。

“小伙子,堵这么长时间我都忘了,你要去哪来着?”

“药厂。”

[责任编辑:linlin]

标签: 双眼皮贴 父亲的家 踏雪寻梅 歌舞表演 工作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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